拿着商秀珣的手令,苏阳找到了负责内务调配的馥大姐。
这位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身利落的劲装,勾勒出姣好身段,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她接过手令,明眸中顿时闪过诧异。
“苏师傅?你怎么想到要调入护卫队?”
馥大姐语气温和,带着关切:“场主很欣赏你的手艺,在后厨发展不是更好吗?”
她记得,苏阳糕饼做得好,获得了场主的赏赐飞马乘风功,还有不少银两的,还打算等苏阳三年期满,把小娟许配给他的。
“馥大姐,人各有志,我想去护卫队历练一番,还望成全。”
苏阳拱手一礼,道。
馥大姐见他态度坚决,想到场主也已同意,便不再多劝。
“既然场主吩咐了,你就去东侧校场找骆方骆头领吧。”她将一块护卫铁牌递给苏阳,声音轻柔了几分,道:“他待人严格,但很负责。你初来乍到,凡事多听他的安排。”
“多谢馥大姐。”
苏阳接过铁牌,敏锐地捕捉到她提及骆方时那一闪而过的微妙神情。
校场上,呼喝声不绝于耳。
骆方正指导着护卫们练习刀法,见到苏阳走来,他虎目中露出讶色。
“骆头领,奉场主之命,苏阳前来报到。”苏阳递上铁牌和手令。
骆方确认后,眉头微皱:“苏阳,护卫队不是儿戏。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属下明白,愿从头学起。”苏阳语气平静。
骆方打量了一下他看似文弱的身板,指着旁边一排石锁道:“既如此,先从基础开始。去试试那八十斤的石锁,提至腰间即可,让我看看你的气力根基。”
这个要求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不易,但对于护卫队成员则是基本门坎。
周围的护卫们都好奇地围拢过来,想看看这个有名的糕饼师傅到底有几分力气。
苏阳走到石锁前,心中已有计较。
他必须展现出“值得培养的潜力”,但又不能过于惊世骇俗。
他深吸一口气,暗中将内力波动完全压制,仅凭被系统强化过的肉身本身的力量,并刻意控制着肌肉的表现。
只见他弯腰抓住八十斤石锁的握把,双臂发力,石锁应声离地。
他的动作并不流畅,手臂和腰背的肌肉明显绷紧,脸上也迅速充血泛红,额头上青筋微显,伴随着一声低喝,才略显艰难地将石锁提至腰间高度,并稳稳地维持了五息时间,然后才“咚”一声放下,落地后还微微喘息了几下。
“恩?未经操练,能提起八十斤石锁!这基础气力……还不错!难怪场主会同意他过来。”
苏阳的表现,落在行家骆方眼中,眼中露出一抹讶异。
原本带着些许看热闹心态的护卫们,也收起了几分轻视。
能提起八十斤石锁,在这护卫队里不算什么,但一个整天揉面的糕饼师傅能有这把力气,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骆方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走上前,难得地语气缓和了些许:“根基比我想的要好!看来是块练外功的料子。记住,光有蛮力不行,从明日起,跟着队伍一起操练,我会教你如何发力,如何运用这股力气!”
“是!多谢头领!”
苏阳拱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坚定。
接下来的半个月,苏阳便以一名新晋护卫的身份,融入了骆方的小队。
每日天不亮便起身,参与队列操练、刀法基础、体能打熬。
他谨记‘藏拙’二字,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内力,都只表现出比普通人略强、堪堪达到护卫队平均水准的程度。
他学得‘很慢’,一个简单的劈砍动作,往往需要反复练习才能‘掌握’。
但他又‘很克苦’,汗水总是浸透衣衫,从不叫苦叫累。
这种‘态度勤勉’的表现,赢得了骆方和不少老护卫的认可。
虽然依旧有人私下里觉得他是个‘走错地方的糕饼师傅’,但至少明面上,再无人会公然嘲讽。
这一日,例行操练结束后,骆方正准备宣布解散。
就在这时,一身劲装、面容精悍的二执事柳宗道,带着四名精悍的护卫大步走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
“诸位!”
柳宗道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牧场欲引进一批西域良驹,以改良我飞马牧场马种!此事关乎牧场未来兴衰!我需亲自带队,前往塞外走一遭!”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行路途遥远,塞外环境恶劣,马贼横行,凶险难料!现需从各队抽调精锐护卫三十人,随行护卫!骆方,你队中抽调十人,由你带队!”
“属下领命!”
骆方抱拳应诺,神色凝重。
柳宗道目光在骆方身后的队员中扫过,点了点头:“人选由你定,明日辰时,牧场东门集合,不得有误!”
“是!”
骆方应诺一声。
柳宗道离去后,校场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塞外之行固然是立功的机会,但其中的风险人人皆知。
有人摩拳擦掌,有人面露忧色。
骆方转过身,看着麾下队员,沉声道:“此行凶险,自愿为主!有家室牵绊者,可先行退出。”
片刻沉默后,陆续有几人出列,大多是家中独子或刚成亲不久。
骆方并未责怪,只是记下名字。
“机会!”
苏阳心中却是猛地一跳!
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名正言顺离开牧场,踏入更广阔天地的机会!
而且,塞外,虽然危险,但同样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更多的……属性光团!
尤其是,若有战斗发生……
他毫不尤豫,向前一步,对骆方抱拳道:“头领,苏阳愿往!”
“你?”
骆方看着苏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本以为这个‘半路出家’的糕饼师傅会退缩,没想到他竟是第一批主动站出来的。
“苏阳,你可想清楚了?塞外不比牧场,是真的会死人的。”
骆方语气严肃地再次确认。
“属下明白!属下既入护卫队,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愿为牧场尽忠,随头领前往!”苏阳语气斩钉截铁,目光坚定。
骆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好!算你一个!”
苏阳坚持要去,带上他也不错,路上说不定可以吃到他做的美食,苏阳做的糕饼,可是牧场一绝。
当苏阳收拾好简单的行装,将那把制式腰刀挂在腰间时,他知道,命运的轨迹将从这里开始偏转。
他的真正的舞台,在江湖,在天下!
牧场,那处隐秘的院落内。
赵坤单膝跪地,向背对着他的那道身影禀报:“爷,柳宗道明日出发前往塞外,采购种马。随行护卫名单已定,那小崽子苏阳……也在其中。”
“哦?”
黑暗中响起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那道身影缓缓放下茶盏。“柳宗道商秀珣最忠实的猎犬。他既然自投罗网,正好成全他。塞外风沙漫天,正是埋骨的好地方。”
赵坤立即领会:“属下这就传信‘狂沙盗’,请他们派出精锐”
“不。”
背影突然打断,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次要万无一失。传我密令,让你师叔亲自出手!”
赵坤闻言一震:“让师叔出手?他老人家已隐踪多年……”
“事关你师祖的中原布局,必须万无一失!”
背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残酷:“柳宗道必须死,那些护卫一个不留。至于那个苏阳”
他顿了顿,语气轻篾如拂去尘埃:“顺手碾死便是。”
赵坤深深低头,语气笃定:“师叔亲自出马,柳宗道绝无生还可能。师父届时掌控牧场,指日可待!”
“去吧。用血鹰传信,三日内必须送到。”背影挥了挥手,身形重新没入黑暗,道:“我要亲眼看着,商秀珣这条最得力的臂膀,是如何在塞外被彻底斩断的。”
“是!”
赵坤躬身退出,院落重归寂静。
出发的前日傍晚,夕阳的馀晖将院落染得一片温暖。
苏阳正检查着马具,一个身影怯生生地出现在院门口,正是俏婢小娟。
她捏着衣角,似是鼓足了勇气,快步走到苏阳面前。
“小娟姑娘,你”
还不等苏阳开口,她便飞快地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怀里,触手柔软,还带着少女的体温和一丝淡淡的皂角清香。
那是一个素色的平安符。
“我……我自己缝的。”
小娟的声音细若蚊蚋,脸颊红得象是天边的晚霞:“愿你……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说完,她不敢看苏阳的眼睛,转身便跑开了,只留下一个仓促的背影消失在廊角。
“这”
苏阳拿着那枚还残留着温度和香气的平安符,根本没想到。
自己……是准备离开就不再回来的。
前世身为外卖员,奔波劳碌,从未有哪个女孩对自己有过半分青睐,更别说亲手缝制礼物。
穿越而来,他只顾着谋划变强、逃离旋涡,却没想到,在这即将离去之时,竟会收到这样一份真挚的赠别。
指尖传来平安符布料的粗糙触感,上面细密的针脚仿佛缝进了少女笨拙的心意。
苏阳沉默良久,神色变得柔和,将平安符收入怀中。
这份情谊,沉重而突然,是他两世为人,都未曾体会过的重量。
次日辰时,朝阳初升。
牧场东门,三十名精骑与数辆马车已然列队。柳宗道端坐马上,目光扫过整支队伍——精悍的护卫、经验丰富的相马师、神情专注的圉医以及沉稳的车夫伙夫。
数十匹健马喷着响鼻,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
苏阳跟在骆方身后,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回头望了一眼在晨光中显得宁静祥和的飞马山城,那里,商秀珣或许还在等着他‘撞了南墙’回去继续做糕点。
“美人儿场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苏阳心中默念,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此去,我苏阳不是撞南墙!而是……鱼入大海,鹰击长空!”
就在他转回头时,眼角的馀光敏锐地捕捉到长街边人群中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的精悍轮廓,以及那种阴冷窥视的感觉,瞬间与他从苗玉兰记忆碎片中看到的那个胁迫她的护卫形象重合起来!
是那个人!
苏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现般自然地调整着缰绳。
“看来,猎人已经就位了。”
苏阳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感到血液隐隐发热:“正好,就拿你们来磨我的刀!”
“出发!”
随着柳宗道一声令下,马蹄雷动,烟尘扬起。
一行人与车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飞马牧场,向着广袤而未知的塞外,疾驰而去。
“苏阳,场主说了,等你回心转意,后厨的位置还给你留着的!”
小娟娇俏的身影,站在街边人群中,直到队伍消失在视野尽头,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