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钻心刺骨的剧痛和骨骼深处传来的嗡鸣。
王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著,皮肤表面渗出了细密的、带着污浊黑色的血珠。
那是骨髓深处的杂质在被强行排出。
龙筋虎骨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其逆天之处。
那远超常人的筋骨强度与韧性,使得他的经脉和骨骼能够承受住这狂暴气血的冲击而不至于崩溃。
那浩瀚如海的气血根基,则为这次换血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药液的能量不断被吸入体内,转化为冲击关隘的力量。
王渊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气血的引导之中。
盘石气血主冲,追风气血辅助,两者相辅相成。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数个时辰。
就在王渊感觉自己的意志快要被剧痛磨灭的时候。
“咔嚓!”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坚固的壁垒,在他体内被那汇聚了全部力量的气血洪流,悍然冲破。
轰隆隆!
一股全新、更加精纯、更加炽热、带着勃勃生机与强大力量的气血,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涌遍全身。
先前所有的剧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与强大。
他全身的骨骼发出一阵如同虎豹低吼、龙吟隐隐的齐鸣。
皮肤表面的污血被新生的气血震开,露出底下更加莹润、隐隐透著金属光泽的肌肤。
肌肉变得更加紧密,大筋如同弓弦般绷紧,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木桶内墨绿色的药液,颜色已然变得浅淡了许多,其中的精华能量几乎被吸收殆尽。
王渊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同暗夜中的闪电。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超从前数倍的雄浑气血。
盘石拳小成!
追风腿一层大成!
一次换血,成功!
他,正式踏入了武者的行列!
静室门外,一直守护着的郑山,感受到室内那属于一次换血武者的强横气息。
他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抚须微微颔首。
此子,七日换血,前途无量!
一日后。
秋意渐浓。
清晨的内城张府后院洗衣房外,寒气已经有些刺骨。
王瑜将一双冻得发紫、布满细小裂口的手从冰冷的皂角水里抽出来。
忍不住放在嘴边哈了口白气,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却依旧难以完全抵御这秋寒。
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属于张府主子们的绫罗绸缎。
她必须在天亮前将这些全部洗涤、晾晒完毕。
动作稍慢,或者偶尔因为疲惫、寒冷而愣神片刻。
旁边那个穿着厚实棉裙、叉著腰的女管事刻薄尖锐的骂声就会立刻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死丫头!发什么呆!偷懒是吧?”
“这可是大小姐最喜欢的云锦裙子,洗坏了一点,卖了你也赔不起!”
“动作快点!没吃饭吗?”
“磨磨蹭蹭的,今天这些衣服洗不完,谁都别想吃饭!”
王瑜只能咬紧牙关,将头埋得更低,更加卖力地搓洗著。
冰冷的水混合著皂角液浸入手上的裂口,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但她早已习惯。
只是,偶尔在疼痛的间隙,她的思绪会不由自主地飘忽一下。
这一个星期,家里的变化太大了。
弟弟王渊,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也变得让她有些陌生,更多的是骄傲和心安。
他拿回了白花花的银子,足足几十两!
让爹娘和她不要再出去做活受累,说以后家里有他。
爹娘自然是欢喜欣慰的,但也如同她一样,怎么肯心安理得地待在家里,全靠儿子弟弟养活?
他们依旧在做着零工,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拼命。
而王瑜,也依旧每日早早起来,走过长长的路,来到内城张府做这份辛苦的浆洗活计。
她想着,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弟弟练武,听说花费极大,她不能成为弟弟的拖累。
“哎”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刚从心底冒出。
“王瑜,你个死丫头!又在偷懒?”
那尖酸的女管事不知何时又踱步到了她身后,见她动作稍缓,顿时大怒。
扬起手中那根用来丈量布料,同时也时常抽打她们这些洗衣妇的细竹条,不由分说就朝着王瑜的后背狠狠抽去。
“啪!”
竹条带着破风声落下。
王瑜吓得闭紧了眼睛,缩起肩膀,准备承受那熟悉的火辣辣的疼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白玉扳指的手,稳稳地抓住了那即将落下的竹条。
“住手。”
一个温和却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瑜惊愕地睁开眼,抬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锦蓝色绸缎长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文的年轻公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此人正是张府的大公子,张明远。
而他身后,跟着几名神色恭敬的小厮。
那动手的女管事一看是大公子,吓得魂飞魄散。
她手里的竹条“啪嗒”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大公子恕罪!”
“奴婢…奴婢只是见她偷懒,想…想教训一下”
张明远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王瑜那双冻得发紫、布满裂口和红肿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又看向王瑜那张因为长期劳作和营养不良而显得清瘦,却难掩清秀的脸庞。
他转向那跪地求饶的女管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寒意:
“欺凌弱小,动辄打骂,张府何时有了这等规矩?”
“你,去账房结了这个月的工钱,以后不必再来了。”
女管事如遭雷击,瘫软在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明远这才看向依旧有些懵懂、不知所措的王瑜,脸上露出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你叫王瑜,是吧?”
“以后,这洗衣房的管事,由你来当。”
“工钱翻倍,不必再做这些浆洗的粗重活计,只需负责监督、管理即可。”
“啊?”
王瑜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管…管事?她?”
“工钱还翻倍?这这怎么可能?”
张明远似乎看出她的惶恐和不解,笑容愈发温和,声音也放低了些,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王姑娘不必惊慌。”
“听闻令弟王渊,天纵奇才,七日便将盘石拳修炼入门,已被郑山院主收为真传,前途不可限量。”
“在下对令弟心生仰慕,早有结交之心,只是一直苦无机会。”
“今日恰逢其会,略尽绵薄之力,还望王姑娘莫要推辞。”
“若有机会,还请王姑娘代为引荐,容我拜会一下令弟。”
说完,他不等王瑜回应,对着她微微颔首,便带着小厮转身离去,风度翩翩。
直到张明远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王瑜还如同在梦中一般,没能回过神来。
她这就成了管事了?
就因为她的弟弟,王渊?
而此刻,洗衣房里早已炸开了锅。
那些平日里与王瑜一同埋头苦干,偶尔也会因为琐事拌嘴的女工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各种复杂难言的目光看向王瑜。
羡慕、嫉妒、难以置信
“王瑜…她怎么就成管事了?”
“谁知道呢?平时闷葫芦一个,只知道埋头洗衣服”
有消息稍微灵通些的,压低声音,语气酸溜溜地透露:
“你们懂什么?人家有个好弟弟!”
“听说她弟弟,就是那个王渊,现在是盘石拳院郑院主的真传弟子,了不得的人物!”
“盘石拳院郑院主?我的天那可是外城顶尖的大人物!”
“怪不得…怪不得张大公子都要对她客客气气,还让她当管事这分明是想通过她,巴结她弟弟啊!”
“啧啧,要是她弟弟亲自来咱们张府,恐怕连老爷都要亲自出门迎接吧?”
“以后可得对瑜管事客气点了”
听着周围那些压低的、却清晰传入耳中的议论,感受着那些或羡慕或敬畏的目光。
王瑜缓缓低下头,心中百感交集。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通过自身境遇的翻天覆地,感受到了弟弟王渊如今拥有的能量和地位。
弟弟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