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高叶城的外城，连带着青石巷里的空气都凝滞沉闷。
王贵揣著家里省吃俭用、原本打算给王渊拜师攒下的那包铜钱，脚步沉重地出了门。
那钱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包著，沉甸甸的，压得他脊梁都弯了几分。
王渊坐在屋里靠窗的小凳上，看似在静养，实则全副心神都在感应胸口的印记。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日头偏西，王贵才拖着步子回来。
“哐当”一声，他几乎是撞开的门，脸色铁青，嘴唇哆嗦著，胸膛剧烈起伏，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攥著，空无一物。
“他爹，怎么了？钱交了吗？”
周氏见状，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颤声问道。
王贵猛地一拳砸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屋顶落下几缕灰尘。
他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屈辱：“黑了心肝的畜生。”
他们说说之前的价钱是之前的！现在规矩变了，孝敬钱涨了五成！”
“五成？”
周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王瑜连忙扶住母亲，自己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我带去的钱连零头都不够。”
“他们他们直接把钱扣下了，说算是这个月的部分，剩下的，限期三天内凑齐。”
“否则”
王贵说不下去了。
那未尽之语里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一家人的心头。
原本以为忍气吞声就能换来的短暂安宁，顷刻间化为泡影。墈书屋小税王 追嶵歆章节
黑虎帮的贪婪，根本没有底线！
王渊坐在那里，垂着眼睑，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内心冰冷万分。。
他需要时间，需要安稳的环境来积累最初的资本。
可黑虎帮，连这点最基本的喘息之机，都不愿给他。
看来，猥琐发育的路，被堵死了。
对方这是逼着他铤而走险。
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爹，娘，姐，我躺久了闷得慌，想出去透透气。”
王渊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出奇。
“渊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
周氏担忧地抓住他的胳膊。
“没事，就在附近走走，不碍事。”
王渊轻轻挣脱母亲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但那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自己只想要平平安安的生活。
为什么要逼我。
他没再多说，径直走出了家门。
巷子里依旧肮脏破败，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靠在墙根，目光不善地打量著过往行人。
王渊没有理会，他脚步不快，似乎真的只是在散步。
但方向却明确地朝着与外城集市相反的一条更显混乱的窄巷走去。
那里是“利滚利”钱庄的地盘，放印子钱的窝点。
前世记忆和原身见闻让他知道这个地方。
走进那间光线昏暗、弥漫着烟味和汗臭味的屋子，几个膀大腰圆、面露凶相的汉子正围着一张破桌子赌钱。
见到王渊进来，其中一个刀疤脸抬起头，眯着眼打量他：“小子，干嘛的？”
王渊脸上挤出一丝窘迫和慌乱，搓着手，声音刻意压低，带着点难以启齿：“几位大哥，我我想借点钱。秒蟑踕小说王 最辛漳节耕芯筷”
“借钱？”
刀疤脸嗤笑一声。
“看你这穷酸样，拿什么抵押？你家那破房子？”
这附近的人底细他都熟，自然知道这是青石巷王家小子。
旁边几人也哄笑起来。
王渊脸上涨红，像是被说中了痛处，梗著脖子道：
“我我前两日在赌坊手气背，输输了不少，欠了债，不敢跟家里说。”
“你们放心，我有办法还！”
“我家我家好歹在青石巷有间屋子！”
他故意透露出“赌博输钱”和“有房产”的信息。
一个因为赌博而败家、走投无路的年轻人，对于放高利贷的人来说，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知根知底，有“资产”可图，而且自己把名声搞臭了，更容易拿捏。
果然，刀疤脸和旁边一个看似头目的瘦高个交换了一个眼神。
瘦高个放下手里的骰子，走到王渊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青石巷王家的小子？”
“行，知道你。”
“要借多少？”
“利息，九出十三归，利滚利，三个月为期，还不上，房子抵债，白纸黑字，画押为准。敢借吗？”
条件极其苛刻，近乎明抢。
王渊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挣扎和恐惧，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借！我借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普通外城住户是一笔巨款。
甚至足够黑虎帮那涨了价的孝敬，还能有不少剩余。
但王渊自然不会交给黑虎帮。
否则五两银子一点都留不下。
瘦高个嘿嘿一笑，也不废话，很快写好了借据。
“要是还不了的话，你自己知道后果的。”那刀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而王渊看都没仔细看票据，或者说不在意，直接按了手印。
接过那沉甸甸的五两银子时，他深吸一口气。
“启动资金有了。”
拿到钱，王渊没有丝毫耽搁。
他直奔外城集市。
他没有买米买面，而是径直走向肉铺。
买了最肥厚、油光最足的牛板油。
又买了大块风干的、硬邦邦但据说很顶饿的牛肉干。
然后又拐进一家门面不大的医馆。
“掌柜的，有没有补气血，助恢复的药材？”
王渊问道，刻意让自己显得气虚体弱。
掌柜的打量了他一下，推荐了一种名为“益气散”的便宜药散，说是用几种普通草药混合研磨而成，对于伤后体虚有些微效果，价格不算太贵。
王渊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好几包。
回到家中，面对父母姐姐惊疑不定的目光，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遇到个以前的同窗，借了点钱，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不等他们细问，顺便给家里留了一大块肉。
王渊便拿着买来的东西钻回了自己那间小屋。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他点燃一个小炭炉，将牛板油切块熬煮，滋滋的响声里，浓郁的油香弥漫开来。
他又将硬邦邦的肉干用热水泡软。
然后，就是近乎疯狂的进食。
王渊撕咬著泡软的肉干，大口吞咽著熬出的油渣，将那些粗糙、油腻的食物不断塞进胃里。
同时，他将买来的益气散直接倒入口中，用温水冲服。
药散带着草药的苦涩和一股奇异的暖流，瞬间在体内化开。
一开始，胃部传来鼓胀和不适。
长时间没有吃肉，导致王渊猛的吃肉，胃口有点受不了。
但他强忍着，意念死死锁定胸口的印记。
来了！
这股比之前吃鸡蛋、喝粥强烈十倍、百倍的热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胃部汹涌而出，疯狂地涌向胸口。
天赋珠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颤起来。
那混沌的黑色印记仿佛活了过来，表面的纹路隐隐有微光流转，贪婪地吞噬著这澎湃的能量。
进度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跃。
王渊的眼睛亮得吓人，他不管不顾，继续将肉干、油渣塞进嘴里，囫囵吞下，又将剩下的益气散全部服下。
胃部传来撕裂般的痛感，但他浑不在意。
“就差，就差一点了”
当最后一股炽热的洪流涌入胸口时。
他脑海中“嗡”的一声轻响。
【能量已达初次觉醒标准！是否立刻觉醒天赋神通？】
成了！
王渊喘著粗气，满手油污，嘴角还沾着肉屑。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冰冷，而又充满期待。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心中默念：
“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