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里,多吉正眯着眼睛晒太阳,手里捻着佛珠。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皱了皱眉刚要起身,就看到次仁和益西押着被捆成粽子的几个儿子走了进来。
桑落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那个黑色的录音笔。
“多吉阿叔。”桑落的声音很平静:“您的三个儿子今天想对我用强,被我们当场抓住了。这事儿,您看怎么解决?”
多吉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佛珠,扫了三个儿子一眼:“桑落曼巴,话不能乱说。我的儿子们虽然顽劣,但也不至于做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益西笑了,那笑容冷飕飕的:“我们亲眼看见,亲手抓住的。人赃并获,还有什么误会?”
“那不然呢?”多吉站起来,背着手踱步:“有谁能给你们证明,谁知道你们不是空口白牙的胡说?”
“你!”次仁被多吉的无赖气的差点失去理智地冲上去,被桑落拉住了。
桑落看着多吉,忽然也笑了:“多吉阿叔您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应该这么口说无凭。”
于是,她举起手中的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扎西那猥琐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来,在安静的帐篷里格外清淅。
多吉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死死盯着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像看到了什么怪物。
“这……这是什么东西?”
“蓉市那边来的新鲜玩意儿,叫录音笔。”桑落关掉录音笔:“多吉阿叔,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您说,这事儿是私了,还是公了?”
帐篷里的气氛僵住了。
多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盯着桑落手里的录音笔,又看看被捆着的三个儿子,脑中飞快地权衡着。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在发抖:“不好了!当家的,不好了!外面……外面……”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被捆在地上的三个儿子,还有桑落手里的录音笔,整个人愣在了门口。
多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怕是无法善了了。
帐篷里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卓玛粗重的喘息声。
多吉盯着桑落手里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脸色从铁青转为惨白,最后变成了死灰。
“你……”多吉的声音干涩:“你想怎么样?”
桑落把录音笔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平静:“多吉阿叔,我刚才说了,私了还是公了您自己选。不过我得提醒您,来之前我已经让人去镇上报警了。算算时间,警察应该快到了。”
次仁和益西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根本不知道桑落什么时候报的警。
但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契地站在桑落两侧,象两尊守护神。
多吉的嘴唇哆嗦起来:“报警?你、你……”
“强抢民女,敲诈勒索,证据确凿。您这三个儿子,至少得进去待几年。至于您……”桑落顿了顿:“作为村长,纵容儿子作恶,还利用职权抬高承包费,会有什么后果呢?”
卓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流:“桑落曼巴,求求你,饶了他们吧!他们还年轻,不能进去啊!”
多吉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
当他再睁眼时,眼中满是疲惫和妥协:“说吧,你想要什么?”
桑落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多收的承包费,全部退还。”
“第二。”她收回一根手指:“承包合同延长一年。明年春天开始,北边那片牧场,我们承包两年。”
多吉的眼睛瞪大了:“两年?这不合规矩!”
“规矩?”桑落笑了:“多吉阿叔,您跟我讲规矩?那翻六倍的承包费合规矩吗?您儿子光天化日之下想强暴我,合规矩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如果我把这个交给警察,再把承包合同给他们看,您猜猜,您还能不能坐在这个帐篷里跟我谈规矩?”
屋外警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多吉的脸色彻底变了。
“哦,他们来了。”桑落轻声说。
帐篷门帘被掀开,两个穿着警服的民警走了进来。
看到帐篷里的情形,两人都愣住了。
“谁报得警?”年轻些的民警问。
“是我。”桑落上前一步,礼貌地说:“警察同志,是这样的……”
“等等!”多吉声音急促地打断她:“警察同志,我们没报警,都是误会。”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位皱眉:“误会?地上捆着三个人,这是误会?”
多吉擦了擦额头的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是……是我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子,跟桑落姑娘开了个过火的玩笑。我们……我们正在私下调解。”
年长民警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看向桑落:“姑娘,真的吗?”
多吉眼中满是哀求,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我同意。
“警察同志,确实是误会。”桑落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多吉连忙点头:“是是是!误会,都是误会。”
年长民警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确定不需要我们处理?”
“确定。”桑落点头:“麻烦警察同志跑一趟了,真是不好意思。”
警察看着这两家人,脸色很不好,于是不管是一屋子人都被批评教育了半个小时。
送走警察后,帐篷里的气氛再次凝固。
多吉颓然坐回椅子上,整个人象被抽干了力气。
卓玛还跪在地上小声啜泣,扎西三兄弟被捆着躺在地上,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可以签合同了吗?”桑落轻声问。
多吉疲惫地挥挥手:“卓玛,去拿纸笔,还有村里的公章。”
新的合同很快拟好了。
多吉颤斗着手盖上了公章,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匣,数出二百五十块钱,推到桑落面前。
“钱在这里,合同也签了。”他的声音沙哑:“现在,可以把那个……那个东西里的声音删掉了吧?”
桑落拿起钱,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收起来。
然后她拿起录音笔,当着多吉的面按了几下。
“删了。”她说。
多吉刚松一口气,桑落又补充道:“不过阿叔,我得告诉您,这种录音笔删除的内容,一年内都能恢复。该怎么办,您也很清楚吧。”
多吉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只是无力地点头:“我知道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桑落收起合同和钱,对益西和次仁点点头。
走出帐篷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草原上的风吹过来,带着夜晚的凉意。
“你真的报警了?”一出帐篷,次仁就忍不住问。
桑落摇头:“对啊,我今天出门之前,隔壁阿佳的小儿子几颗糖,让他上学之前帮我去警察局一趟。”
益西忍不住笑出声:“想得真周到。”
“那当然。”桑落轻声说:“毕竟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他家人有多无耻了。”
她转头看向次仁,发现他还在满眼担心地看着自己伤口。
“我真没事。”桑落拉起他的手:“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