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一处特殊的房间墙头悬掛著一座盒子大小的神祠,朱漆艷红,檐角微翘,內里静静躺著一张素白丝绢。
神祠外,一方青铜香炉擦拭得鋥亮,不见半点香灰,显然常有人精心打理。
陈缘指向丝绢,对李纯风道:“这便是那位仙人留给我的信。”
李纯风抬手取下丝绢,指尖拂过绢面,凝神细看片刻,摇头道:“確是求道者所留,可惜並非我要寻之人。”
陈缘眼睛一亮,连忙追问:“仙姑要找谁?我陈家商会耳目遍布天下,或可效劳。”
“找我师傅。”李纯风轻嘆,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三年前与她失散,至今杳无音信。”
“您师傅有何特徵?我即刻派人——”
“不必了。”李纯风打断他,袖袍一拂,“凡俗之人,寻不到她的。此事已了,告辞。”
见她要走,陈缘急步上前:“仙姑留步!”
陈缘拱手一礼,神色诚恳:“这些年我四处搜罗仙家之物,可惜眼力有限,难辨真偽。
若仙姑不吝指点,我愿以霸下珠相赠为谢。若仙宝有合您心意的,也请儘管取用。“
李纯风眉梢微挑,铜镜在腰间轻轻一晃:“哦?是你求仙所得?“
她目光在陈缘脸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扬,“你福缘不浅,或许真能得到什么宝贝,我还真有些兴趣。取来一观。“
“仙姑稍候。“陈缘当即命人將他的珍藏都取了过来,大部分都是外观不错的假货,但所有系统鑑定过的真货也都混在其中。
琳琅满目的物件摆了满满一大桌。
李纯风只扫了一眼,便信步上前,她素手一拂,几件真品便从杂物中凌空飞起。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陈缘一看,好傢伙,被系统认可的东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全被李仙姑找出来了。
一枚泛著霉灰的丹丸被李纯风用指尖轻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落回垃圾堆中。
“陈年丹药,药性已腐,服之经脉尽断。“
隨后,一枚淡蓝色的珠子被她从空中取下。
珠子入手瞬间,李纯风指尖微动,霜便如活物般从珠中窜出,顷刻间爬满她的袖口。
“北海冰魄所凝冰珠,倒是凡间难得的玩物。“她唇角微扬,“我给它补充了些灵力,你能用它当冰库用个两三年。“
说话间,她袖口霜已悄然消融,冰珠也落到了陈缘怀里。
最后,李纯风轻抚一件锈跡斑斑的胸甲,指尖在斑驳纹路上流连。
“这是件灵宝甲。“她语气中罕见地带著惋惜,“若是完好的宝甲,连我都会覬覦。
可惜,损坏得太厉害,道韵已失,无用了。“
李纯风在陈缘的收藏中挑挑拣拣,一大堆东西,大部分都是破烂,只有三样开门:
冰珠;可以容纳整整一片湖泊的海量壶;一枚种子,能培育出尸香魔芋。
李纯风指尖轻捻那枚暗红种子,声音有些凝重:“尸香魔芋需以精血尸骸为壤,培育时散发的异香会令凡人陷入癲狂幻境。
更需两百年光阴才能成药,於你而言,有害无用。“
她將种子收入袖中。
“此物我便取走。作为交换,我可在此留宿三日。若有疑问,隨时来询。“
尸香魔芋,跟系统鑑定的结果一样,听名字就非善类。
比起这邪门玩意儿,眼前能答疑的活神仙显然更重要。
陈缘毫不犹豫应下,目光却不自觉飘向杂物堆里那面铜镜。
破损灵宝,无尘镜。
陈缘心中泛起了嘀咕:
“不对啊。系统明明显示这残镜价值600尘缘点,是尸香魔芋种子的两倍,怎会被仙姑当作废品?
难道仙姑看走眼了?”
想到这里,陈缘將无尘镜拿了起来,对李纯风说道:“仙姑,这面镜子劳烦你再仔细看看。
这面镜子应当颇为不凡,我每次擦拭时,心中都隱隱有触动。”
“这就是一件破损到无法使用的灵宝而已——”李纯风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把从陈缘手上抢过无尘镜仔细观摩,眼珠子都快靠到镜子上了。
“不对!不对!怎么会”李纯风有些失態地连连摇头。
她从自己腰间取下铜镜,对著无尘镜照了上去。
蹭!
两镜相照的剎那,鎏金光华轰然迸发,映得满室生辉。
陈缘只觉经脉中似有暖流淌过,甚是舒服。
可那李纯风却踉蹌跌坐在了地上,青丝垂落遮住她惨白的面容,仿佛失去所有力气。
两行清泪顺著她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她的道袍上。
“无尘镜,竟然真的是无尘镜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她指尖颤抖著抚过镜面,声音碎得不成调。
陈缘嚇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仙姑,你这么是怎么了?仙姑?”
李纯风的身子柔弱无骨,偏偏格外沉重,陈缘费尽力气都没能將她拉起来。
李纯风哽咽著摇了摇头,说道:
“无妨。我身体无恙。只是心神失守导致灵气紊乱,歇息一会便好。”
李纯风垂眸看向镜子,眼中泪更甚:“这是无尘镜,是我师傅的灵宝。
无尘镜本来应该还有一个底座和一个镜柄,所以刚刚我粗略一看,没有认出来。
此镜与我师傅性命相连,如今镜子破损成只剩下一个镜面。
道途难寻,道途难寻师尊她终究是道陨了“
啊?
陈缘心中大骇。坏了,李仙姑这么厉害,她师傅肯定更厉害。那么厉害的师傅都死了这镜子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因果吧?
他连忙说道:“仙姑莫急,这镜子我记得是从哪得来的,我这就带你去找卖家,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你师傅的线索。
说不定你师傅吉人天相,还活著呢?就算有个万一,咱们也得给师傅厚葬,並搞清楚师傅的死因,是不是有什么仇家趁机偷袭啥的。”
“不用了。”李纯风的声音更加悲切。
“镜中留有师尊最后的光景她证道失败,兵解於天地。这残镜,便是她存世唯一之物。“
李纯风坐在地上,再三擦拭镜面,动作轻柔,面露悲戚,清泪不断。
陈缘在一旁柔声安慰,她却置若罔闻。
陈缘见状,心中一嘆,不再言语,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良久之后,李纯风收起无尘镜,擦乾眼泪,对陈缘说道:“此镜,我志在必得。你有什么要求,儘管提。”
陈缘连忙说道:
“哎!仙姑不要说这话。此物本就该是你所有。 若不是你护送王博文,你也见不到我,我也没办法將无尘镜送到你手上。
一切都是这般巧合。
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许是您师傅在天之灵指引我们二人呢?”
李纯风执拗地摇了摇头:“此物於我而言至关重要,我不愿欠下这般深厚人情,尘缘纠缠过甚,恐难斩断
她略作沉吟,復又开口:“这样吧,我本就准备在贵府暂住三日。
但凡力所能及之事,你尽可提出,这三天,你不妨仔细思量。“
陈缘一听,立刻给李纯风安排好了上等的房间,嘱咐侍女们仔细照顾。
李纯风微微点头,便將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估计是睹物思情去了。
有李纯风,陈缘不敢在陈府中使用灵液,生怕被李纯风察觉。
他可以在离府后变成飞鸟,飞到荒郊野岭服用灵液,陈胭脂的灵液只能先停。
至於小狐狸,陈缘还没有想好要不要餵灵液给它,暂缓。
顺便一提,小狐狸的日誌,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仙歷01年1月25日
莲荒废一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仙歷01年1月26日
莲荒废一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也是看了小狐狸的日誌后,陈缘才知道,碌碌无为是地板没错,可地板下面还有地下室!
没办法,一只狐狸你还能要求它什么呢?
幸好,现在陈缘知道这世界的求仙正途了,可以帮小狐狸谋算一条路来。
李仙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关就是两天。这两天,李仙姑一直在闭眼打坐,不吃不喝不睁眼,就连陈缘敲门都不理会。
这两天时间,仙石的事件在汴京传得是沸沸扬扬。
大家都知道,陈缘求仙不光求到了仙石,还求了个仙姑上门!
这下子,以前那些觉得陈缘求仙不靠谱的人纷纷被打脸,成小丑了,走到哪都被人调侃。
除此之外,得知陈缘真的和仙人搭上了关係,汴京京兆伊火速行动,雷霆出击,一举捣毁数个放高利贷的混混窝点,抓了一堆人进大牢。
一时间,汴京黑巷子人人自危,纷纷躲藏,整个汴京的治安都好了许多。
深夜,陈缘趁著夜色在汴京城外喝完灵液,成功突破4秒境!
他美滋滋地躲进洞府实验了一阵,就变回飞鸟返回陈府。
就在陈缘飞到陈府园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李纯风就站在园中,手上拿著无尘镜,对著月亮不断擦拭。
无尘镜似乎是吸收了月光的缘故,时不时就会爆发出一阵轻柔的蓝光。
李纯风就一直看著蓝光出神。
路被堵住了,陈缘不敢乱动,索性落在了树上,好奇地打量李纯风。
“是谁在那里?怎么有光?”就在这时,园中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陈缘定睛一看,坏了,刚练完舞的胭脂来了。
胭脂的住处就在园旁边,园是她每天夜里的必经之路。
李纯风听到来人,收起无尘镜,抬头看了过去。
“嗯?!”陈缘听到李纯风口中发出略带疑惑的轻哼。
“啊!你是李仙姑。”
陈胭脂看清楚,嚇了一跳。这可是陈缘再三交代不能得罪的仙人。
她唯恐衝撞了李纯风,连忙行了一礼。“不知仙姑在此,请仙姑恕罪。”
李纯风素来清冷疏离,此刻却破天荒地主动走向陈胭脂。
她眉间冰雪稍融,声音难得带著几分柔和:“小姑娘,你唤何名?平日做些什么?“
陈胭脂连忙福身行礼:“回仙姑的话,我名叫陈胭脂,是陈缘哥哥认下的义妹。“
李纯风闻言眸光微动,竟从袖中取出三枚古朴的龟甲铜钱。
铜钱表面泛著幽幽青光,在月光下隱约流转著奇异的光晕。
“陈胭脂既是陈缘的妹妹“她指尖轻弹,铜钱凌空飞旋,“且让我为你卜上一卦。“
铜钱在空中划出玄妙轨跡,每次坠落时都发出清脆的錚鸣。
如此反覆七次,李纯风突然神色一凛,声线中竟带著几分惊诧:
“阴年阴月阴时生人,天生阴灵根,天煞孤星命格,死劫已过,否极泰来!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
“啊?”陈胭脂听懵,原地踌躇著,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仙姑看到了,立刻温柔地安抚道:“嚇到你了?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小胭脂,姐姐变戏法给你看,好吗?”
呸,凑不要脸。陈缘心中暗骂。
陈胭脂今年才十四岁,个子又矮,就是个小女孩。
李纯风看起来是个二十三岁左右的少女,可修仙者的外貌是诈骗,天知道李纯风现在多大了。说不定几百岁呢。
她怎么好意思在胭脂面前自称姐姐的?
“戏、戏法?”小女孩毕竟是小女还,陈胭脂眨著好奇的双眼:“仙姑,我可以看吗?”
“有何不可。“李纯风唇角微扬,素手结印。
剑诀起处,那柄桃木古剑倏然清鸣,绽出三尺青芒。
但见剑光如月华倾泻,在庭前划出玄妙轨跡。
时而似游龙探海激起星辉点点,时而若惊鸿踏雪留下寒芒缕缕。
剑锋过处,竟有点点灵光凝而不散,將漫天玄奥真意,尽数化入这满庭流萤之中。
其光彩之艷丽,胜过彩虹万倍!
“哇!好厉害!”陈胭脂眼珠子都瞪大了,情不自禁地讚嘆道。
李纯风柔声问道:“姐姐的戏法好看吗?”
“好看!”陈胭脂立刻回答。
“姐姐的戏法厉害吗?”李纯风又问道。
胭脂用力一点头:“太厉害了。”
就在这时,李纯风忽然图穷匕见:“那你,想不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