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想明白了。
首先,不排除他们的恶趣味,以讹传讹。其次很大可能性是揣著明白装糊涂,就是故意噁心我,他们没我勤奋,没我努力,没我挣钱多,他们整日眼红我,却又无法打败我。
但现在,他们终於站在了另外一个“角度”上打败了我,尔后墙倒眾人推,破鼓万人捶,狠狠地把我踩进了泥坑里。
他们看见杰哥,表面上都很严肃,但背过去身,不等杰哥走远他们就开始发笑,笑的极其幸灾乐祸,他们觉得杰哥头上的绿帽子不是一顶,而是一摞,还全都是我样百出的给他戴的。
如果我是杰哥,在確定老崔下了决心的那一刻,我扭头就走,连一个字都不会多说,我不会天真的利用这个秘密,去换取別人的同情和认可,那玩意一分不值!並且只会加剧別人对我的嘲笑,我算明白老崔为什么看不上他了。
“飞哥,你先回网吧,一会我去找你,我给老崔打个电话。”
“行。”
腾飞甩了菸头,进了网吧內。我掏出手机,给老崔拨了过去。
“餵?”
“君亮呀,这么晚还没睡呢?”
“没。”
“找我有事吗?”
“我我想跟你说一声,我不干了,明天开始就不来了。”
老崔一下子就急了,只听电话那头哗啦一声,可能是猛地一下站起身子,把什么东西碰倒了。
“不是,干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我还准备传你手艺,將来让你你现在在哪?你在哪?你告诉我在哪!”
“叔,你对我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你知道我爱上网,但你要是来找我,我现在就跑。”
“別!”老崔的音调驀地加大了几分,“我不去,我不去,可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干呀?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想找一个得意门生,想找一个得意女婿,我跑了半辈子,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学到的本事,我不想就这么埋没啊!”
“咱俩见一面,行不行?”
我说:“叔,不说了,先这样吧,对不起。”
“別別!你不见我,你至少见一面娟儿吧?”
老崔这句话给我整懵了,我跟娟姐没有一分钱的关係,我为啥要见她?
老崔紧接著说:“我知道,你见了我,怕我纠缠你,怕我不让你走,我让娟儿去,有啥话你跟娟儿说,让娟儿回来跟我说,行吗?”
“娟儿也很想见你一面呀!”这句话,他说的情真意切,但我知道,这是扯淡,包括之前他说娟姐偷看我什么的,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可老崔真的待我不薄,只是这一系列事情集中爆发,我是真没法在这干了,首先我自己良心难安,以后待在他这个家里,我一旦想起曾经的杰哥,那就是过不去的坎。
其次在这工作,以后天天忍受那些业务员的歪嘴白眼、洋腔怪调,我受不了那股噁心,我还不能翻脸,一旦翻脸,我定会被他们说成没有肚量、敢做不敢当的小人,横竖都得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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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冤枉你的人,都知道你有多冤枉,他们的良心不会痛,因为他们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置你於死地!
此刻他们就像是一百个光著屁股的原始人,而我是一个穿著裤子的现代人,在这个小型部落里,他们非说我有病,我百口莫辩,我那套文明规则在这不顶用了,因为他们抱成了一团,改写了“规则”。
这让我感觉到有力无处使,我再能打又如何?没用的,我慢慢认知到这个社会的运转是有很多深层玩法的,想要玩转这个世界,不能光靠蛮力。
就在我沉思的片刻间,老崔又说:“见见你娟姐吧,有啥想跟我说的,不好意思讲出来的,你跟她说,让她回来跟我说,好吗?”
老崔,一个混了多少年的老江湖,一个人人见了都得喊一声崔老板的人物,此刻竟然用著商量,甚至是有点乞求的语气,我的心无法再那么狠下去。
“行,我在网吧门口等她。”
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晚风吹拂著我的衣领,金属纽扣时不时的打在皮衣上,我看著bj的车水马龙,看著一望无际的霓虹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头顶上的柳树枝隨著晚风左右摇盪,偶尔轻轻地擦过我的脸颊,像是彦彦姐的发梢,我回头看了一眼小巷,可我失望了,我没看见那只猫。
如果我是一只猫该多好,我会带著彦彦姐流浪在bj的街头,我带她去翻垃圾箱,带她跳上围墙,带她去抓老鼠,带她做任何事,总之就是不需要打工,不需要赚钱。如果我们有了猫崽子,我会教给我们的孩子捕猎技能,我会教给孩子们勇敢的去探索这个世界,勇敢的去享受爱情,而不是苦口婆心的跟孩子们说,你得挣钱啊,你不挣钱咱怎么活?
如果时光倒转,让我先卖眼镜赚到钱,再去那家快餐店遇上彦彦姐,结果会不会发生转变?
我不知道,因为人生没有如果,我已经彻底联繫不上彦彦姐了
將近半个小时的时间,娟姐来了。
她像个迷路的小女孩,悄悄的从远方顺著路边柳树靠近我,她连走路都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温柔,到了我身边不知多久,直到她故意轻微的咳嗽了一声,我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去。
“娟姐”我从栏杆上跳下来,站直后,比她高出多半个头,在我俩目光平视的瞬间,她低下了头,双手开始抠弄衣角。
衣服挺好看,是那件背后印著蝴蝶的长袖卫衣。
“这衣服不是刚买的吗?別抠了,一会给抠坏了。”
娟姐听我这么一说,抿著嘴笑了一下,气氛有些缓和了。
“咱们边走边聊吧?”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是如同两个陌生人似的,我俩一前一后进了网吧后边漆黑的小巷子,朝著不知道什么方向,不知道什么目的地走去。
“娟姐,你回去跟我叔说一声,我不干了,跟其他人没关係,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忘不了他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记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还。”
娟姐跟在我的身后,我走她就走,我停她就停,我一回头看她,她就低下头双手抠弄衣角,坦白讲,我不知道她回去后,能不能把我的意思精准的传达给老崔。
“娟姐,我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她点了几下头,但没说话。
我笑著问:“是我叔逼著你来的吧?”
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我说:“我知道,崔叔不想我走,他肯定还教你了话术,教你见了我该怎么说,怎么做,然后留下我,或者把我带回去,对吧?”
娟姐剎那间抬起头,惊诧的看著我,我们认识那么久,她头一次显现这样的神情,而且还主动跟我沟通道:“你怎么知道?”
我咧了咧嘴角,笑了,因为老崔之前也经常教我话术。
“崔叔是怎么跟你说的?娟姐你告诉我,然后一会我送你回去,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不会让你回去被他骂,我主动去见他。”
说到这,娟姐的脸突然红了,她秀眉紧蹙咬著嘴唇,酝酿了半天才说:“他说让我见了你之后,先听你说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要接腔,只点头。”
“然后呢?”我忽然来了兴致,我想看看崔叔怎么教的她。
“然后然后如果你强行要走,就让我就让我抱住你,不让你走。然后说说我爱你”
娟姐的脸红的要往下滴血,她实际年龄比我大,可她的心智在我面前何止是羞涩的少女,简直就是个小孩子。
“噢,这很正常,还有吗?”
娟姐迟疑了片刻,抬起眉梢悄悄地看了我一眼,见我盯著她看,脸更红了,然后闭口不提了。
我赶紧收起笑容,一副认真的样子,问:“他还教你什么了?”
“没事你说。”
“他说让我亲你,抱著你的脑袋亲你,够不著的话就踮起脚尖,一定要亲嘴。他说小孩子年纪小,一旦有了肢体接触,就会兴奋,这种极致的愉悦会短暂的影响你的判断和决策,然后让我把你带回去,他有办法留下你。”
“至於感情以后慢慢培养。”
老崔太有心眼了,这一招对於年少的男孩子几乎是绝杀。
他一个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人,当年也是吃过不少苦,也是在无数的苦难中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拿人的计谋。
我点了点头,说道:“就连你身上这件卫衣,也是他故意让你穿的吧?”
身后静悄悄的,我回头看去,驀地发现娟姐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是,我今天穿的就是这个。”
咯噔一下,我心中方寸大乱,老崔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后边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这一秒起,我再不敢看她。
“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字都没再说,她也一个字都没再说,但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每次我回头的时候,都会看见她落后我一大截,不得已我就得放慢脚步等她。
等我们赶回老崔居住的房子时,老崔就在门口站著。
看见我的瞬间,老崔微微点了点头,“我的眼光没有错。”
“叔”
“別说了。”老崔掏出了手机,我一看,显示正在通话中,通话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手机屏幕正中间显示著两个大字——娟儿。
原来我和娟姐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这一下子,倒是让我尷尬了,就那一刻,我的小聪明全部被老崔反向拆穿,脸很红很烫。
徒弟就是徒弟,师父就是师父,我还是很嫩。
老崔倒是坦诚道:“我教给了她了很多很多话,她一句都没说,但最后那件蝴蝶衣服,替我,替娟儿说出了一切,现在你知道了?”
“我是一个谎话连篇的人,但我从来没有没骗过你。”老崔说。
以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真没注意过娟姐有没有偷看我,而这些细节都被老崔看在了眼里,所以他用两三个月的时间策划了这起事件,为了他女儿的幸福,也为了他的半生基业。
“叔”我艰难的喊道。
老崔拍著我的肩膀,安慰道:“不怪你,感情这种事,强扭不来,我也年轻过,我何尝不知呢。”
“今晚你能来见我,已经足够了,我崔雄没看错人。君亮,你是一头野性十足的狼,我喜欢,我欣赏,可你毕竟年轻,你记住我一句话,倘若有天你觉得累了,你就回来,如果娟儿还未再嫁,我许诺给你的一切,依然是你的!如果娟儿已经嫁了,我就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你,让你老有所依。”
我眼眶一热,两腮发疼,当场就要跪下给老崔磕头,他是真拿我当儿子来养,在他心里,我就是他最得意的接班人,可我还是让他失望了。
老崔搀扶住了我,头一次认认真真,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看看你,脸上都是胶原蛋白,眼神清澈坚定,意气风发,跟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身上流淌著野兽的鲜血,激盪著永不服输的勇气,年轻真好啊。”
“走之前,去跟娟儿说说话吧,抱抱她,安慰一下。”老崔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擦了下眼角的泪,轻声说道:“叔,还是別了,娟姐是个好女孩,別再让她难受了。”
“在她小时候,我还是个学徒工,忙於拜师学艺,忙於赚钱,她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似乎从未满足过她,所以在婚姻上,我做了一次让步,那是我的亏欠,是我对她的弥补,可没成想把她推进了更大的深渊里。”
“她是个好孩子,即便得不到心爱的人,难道还不值得一个拥抱吗?”老崔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回了屋里。
我回头看向站在街边的娟姐,她与我对视的瞬间,微微的低下了头。
忘记了我是怎么走过去的,总之我抱她的时候,双手搂住她的后背,摸著那个她最喜欢的蝴蝶图案,跟她说:“娟姐,你这么好,这么善良,將来还会有很多男孩追你的。”
就在我准备鬆手走的时候,她原本下垂的双手,驀地抱在了我的后背上,脑袋也埋进了我的脖颈下。
她的身体很僵硬,一句话都没说,但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知道,她压抑了很多年的痛苦,就在这颤抖中一点点释放出来了。她也后悔过,可她忍了,她不说,这是很多中国女性或者说中国人伟大且悲痛的地方,有苦自己忍著,不想把自己的痛苦传递给亲人。
她有一个好爸爸,可彦彦姐呢?她回到老家继续忍著,或许就这么忍一辈子了。
我双手略微用力,將她抱的紧了些,跟她说:“好好睡一觉,天亮了,人生就重新开始了。”
我走了。
在即將离开街角的时候,娟姐忽然大声哭了出来,她喊著问我:“你还会回来吗?”
本来我想说一句:或许吧。就是稍微婉转的拒绝方式,就像当初彦彦姐回答我那般,可我不能给她希望,我寧愿她长痛不如短痛,因为我不想耽误她。
我向神明祈祷,我祈求娟姐以后幸福。
“不会!”
我加快了脚步,躲进了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