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光线特別暗,应该是没拉开窗帘,那时候的手机拍出来的照片,完全就是座机画质,我是看了很久才看清,她躺在床上叉著腿,上身是一件深色t恤,下身没穿衣服,但因为光线太暗,关键部位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那一刻我大脑嗡的一下全空白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身躯也有些颤抖,嘴里不知为何一直分泌口水。
直到今天我也不確定当年那张自拍,是她故意拍的那么暗,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还是说在出租屋里睡醒,心血来潮,突然来了那么一张,总之在手机丟失之前,那张照片我一直存著。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寂寞了?还是想谈对象?
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探探陌陌soul,连微信都没有,更没有漂流瓶什么的交友软体,唯一的qq只能电脑登录,所以除了现实,大家都没有更多的交友渠道。
我也不刻意树立什么伟光正的形象,这事放在那个年纪,有几个坐怀不乱的?
我去了,但不是当时去的,发完第二个月工资才去,就因为我当时没钱。
记得有一个女诗人,写了一首诗,有一句好像是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要我说,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还真有点难度,穿越大半个中国是需要很多费的。
我当时就很渴望过去,因为那是继我在vcd上看过的黄色碟片之外,头一次看见的最真实的画面,那张照片就像掛在毛驴面前的胡萝卜,鲜艷诱人。可那模糊的轮廓只能看个大概,急的我恨不得拿手电筒照著看,然后脑海里浮想联翩,我就告诉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真的了!
那会儿,我恨不得飞过去,可我必须等,等我下个月的工资,等我下一个假期。
我给小灰发消息说下个月初我就去找你,她得到应允后很开心,但还是问我为什么要下个月。
十七八岁,那是一个打掉牙也得咽肚里的年纪,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我能说我没钱吗?我必须要为我的穷而编造理由。
我只能说我忙。
有那么一刻我挺后悔的,我为啥急著买手机,买p4呢?如果那时我有钱,我立马就去找她!
然后幻想过的那些疯狂且羞耻的画面,尽数呈现於眼前,想想都刺激!
那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见面之后怎么玩弄她,並隨著时间的接近,快感就越来越强烈,我热切盼望两人见面的那一刻,一定如陨石撞地球般激烈!
但我这颗陨石在撞上地球之前,別的『陨石』先狠狠地撞了一下我。
那天,我像一条顺著小河漂泊到海洋的小草鱼,我正惊嘆著大海的壮丽时,一条路过的大鱼仅仅是摆动了一下尾巴,捲起的水流就让我险些晕厥。
我们那个餐厅是个快餐店,早上也卖油条豆浆,很多客人懒得做早饭,带著孩子来这里吃一顿,转头就送学校去了。
那天早上,我只记得很忙,门口、收银台、过道里乌泱泱挤满了人,我们服务员过个路都很艰难,我当时端著一个托盘去上菜,托盘里有一杯豆浆,两根油条,一碟番茄酱,还有一颗心煎蛋。
人太多了,我穿行的时候还不停的喊著,“劳驾您让让”,bj那边都这么说,就一边喊一边小心的穿过等待的客人,偏偏就在拐角的地方,有个人掏手机的时候,胳膊肘顶到了我手中的托盘。
那豆浆一甩,直接泼出去了一口。
就那一口,落地上的同时,也有一小部分洒在了客人的皮鞋头上。
他低头看了看皮鞋,又看了看我,我也低头看了看皮鞋,又抬头看了看撞我的那个人,他正接著电话。
“对不起”我囁喏了一句。
客人的表情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只是我没看懂。我是想著先把菜上了,回来再给人家擦一下,毕竟这会太忙了,脚尖踢脚跟的忙。
“过来!给我擦了!”
嘈杂的人群中,他的嗓门很大,就那么突兀的吼了出来,一下子震的半个餐厅都安静了。
我回过头的时候,人是傻的,浑身的血液迅速凝聚到了脸上,我赶紧跑到出餐口拽了两张卫生纸,几乎是用跑的赶到他面前,蹲下来擦他皮鞋头上的豆浆。 “你知不知道我这皮鞋有多贵!”我擦的时候,他还在低著头吼,我当时没抬头,但我从他腿部颤动的动作来分析,他吼的时候,同时用手指著我的后脑勺。
“说一句对不起扭头就走?对不起有用还要法律干什么!”
我们领班跟我是老乡,那年她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就赶紧跑过去赔笑脸,一口一个大哥,“大哥您別生气,这会太忙了。”
可这不劝还好,一劝,他倒是更来劲了,又是指著我的后脑勺吼道:“豆浆洒鞋上还不赶紧擦,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觉得我脾气好!”
其实我没那么玻璃心,被人吼两句我觉得也没啥,可他这么一吼,店里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们两个,我的脸又红又涨,像是血液倒流,全憋在了脸上,下不去了。
那会好多人看著我俩,一个趾高气昂的站在那,指著我的后脑勺,一个蹲在地上,像个捡米粒的流浪儿。
不过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或者说,当时压根没反应过来,一切都太突然了。
可是旁边的一个烫头髮的阿姨看不下去了,他对那个男的笑著说:“大早上的都忙,人家还是个小孩儿,看著跟我儿子差不多,这年纪的孩子都脸皮薄,不爱说话,他没有恶意哈,算了。”
我偷一眼地看了她,她的头髮不长,烫成了卷,顏色有些微微泛红,我妈也烫过那样的髮型,她的眼袋很明显,看起来比我妈年纪大点,那些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她往前走了半步,过来往上拉我的胳膊,嘴里还小声跟我说:“没事,別擦了。”
那个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她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她很富贵的人,浑身上下由內而外的散发著一股贵气。
我不明白她一个陌生人,为什么那么尽心竭力的维护我,我鼻子一酸,两腮开始发疼。
说真的,我不想哭,也不能哭呀,那会儿人很多,哭出来多丟脸,可我就是忍不住,泪水自己冒出来,在眶里提溜著。
我擦完皮鞋的时候,不是直著站起来的,而像一个封建奴才似的,以一种卑躬屈膝的姿態往后退,退几步之后再起身,起身的同时就转身,背对著他们。
这些动作我是一瞬间完成,可这仍然是徒劳的,他们还是看见我哭了。
我躲进了卫生间里,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没有发出声音的大哭了一场。
那会我不知为何想起了我妈,我妈就在富力城做保洁,我之前送外卖的时候,有一户业主开门时,我看到了他家一个保洁阿姨,穿著和我妈一样的工装,正跪在地上,擦瓷砖的缝隙。
我躲进卫生间之后,就突然想起了这个画面,我就在想,我受点委屈我不在乎,可人家的妈可以过富贵的生活,我的妈就得跪在地上给人家擦瓷砖,凭啥啊?
都是人,都两条胳膊两条腿,凭啥啊!
后来我明白了,人被欺负了,受委屈了,都会想妈,当时那个阿姨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短暂性的做了一次保护我的『妈』。
我多希望当时是我真正的妈站在那里保护我,可一想到现状,就有一股绝望扑面而来,我妈只是个保洁员,我只是个餐厅服务员,我能让我妈也过上这样的生活吗?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梦?
我们餐厅一份排骨饭都26块钱,我干一整天才40块!
所以,我哪来的胆量,敢做这样的梦?
那时候我们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妈干完活,临走的时候都会顺手帮业主带走门口的垃圾袋,扔垃圾时她会大概看一眼,有时候会从里边拿出一双鞋,有些时候拿出一个背包,还有一次她拿回去了一条两斤多重的鱼乾。
记得我妈在十平米不到的出租房里,不停的跟我爸感慨:“你看看,多好的鱼啊,我闻著也没味,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
我妈燉了那条鱼,分三次燉的,每次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往我碗里夹鱼肉,还细心的把能看见的刺挑掉。
其实我一口都不想吃,我觉得丟人,可我不想伤害到我妈的自尊,我还是吃了两口。
那天我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巨大差异后,我极其痛恨我的父亲,我痛恨他狗屁不是,痛恨他没种,痛恨他小富即安。我觉得我妈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跟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在富力广场搬水泥,就bj朝阳区双井桥那个富力广场,我爸参与建设过,那段时间我们的关係很紧张,我从不去找他。
在卫生间里哭了几分钟后,外边有人敲响了门,我赶紧擦了把脸,推开门时我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