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扶起卫威。
“卫将军,希望你能明朕的一片苦心。”
“陛下,是末将短见了,末将愿意追随陛下,死战西南。”
楚弦目光看向北方,叹了一口气。
“与百姓来说,苏诚是个好君王,我南晋百姓在他手中,不会遭到作贱。”
“可若是蚩冥北上,攻陷我南晋疆土,我南晋百姓便要低人一等,只能做夷族的奴隶。”
“我中原向来傲骨铮铮,岂能舍了脊梁。”
他回过目光,重新看向卫威。
“大军集结如何了。”
“启禀陛下,各州的兵甲已经陆续抵达,随时可以南下。”
楚弦走到那副赶制出来的全新战甲面前,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雪亮鳞甲。
“七日后,朕御驾亲征,驰援西南。”
“是,陛下。”
正在酒肆喝酒的谢安,身边并未带一个侍卫。
桌上的酒也就只是一坛阳春雪,一碟酱羊肉,外加两个素菜。
以前,他去酒楼喝酒,那都是众多侍卫相随,直接前行清空酒肆,直接包圆。
从来都不点菜,直接让店家将店内的菜都做一份,酒水也是最好的。
阳春雪这酒,在寻常百姓眼中,绝对是好酒,一年到头都喝不上一次,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喝不上一次。
这种货色的酒,以前谢安用来漱口,都不够资格,而今却是喝的津津有味。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与你同坐一桌。”
谢安头也不抬,直接拒绝。
“不可以,店内空桌多的是。”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开口之人已经坐在他对面。
“滚。”
“谢公子好大火气。”
“我这里有壶好酒,请你喝如何?”
谢安抬头,看到对坐之人的面孔时,端着酒杯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杯中酒水洒出半余。
“谢公子不必这般惊讶,对于我来说,在邺城找到你的踪迹不难。”
来人正是顾浔。
看着满脸笑意的顾浔,谢安脸色阴沉如深潭之水。
他一直将顾浔视为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是来找死的?”
说话间,谢安手中酒杯轰然破碎,酒水洒了一地。
能让他如此情绪不受控制的,世间仅此顾浔一人。
未曾遇到顾浔之前,他的人生一帆风顺。
遇到顾浔之后,失败便一直伴他左右。
柳州布局大败,吴州博弈大败,二伐吴州,依旧败退。
再好的心态,也难避免破防。
“我看谢公子也没有喝多少酒,为何会有这般大的火气呢?”
顾浔倒了一杯黄酒,推到谢安面前,谢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说罢,找我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相信顾浔不是无缘无故来找他。
“我想见楚弦,又不大想声张,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最合适引荐。”
谢安阴阳怪气道:
“若是想要趁火打劫,逼迫他割地求和的话,大可不必见他,我便可以做主让你滚。”
他比谁的都了解楚弦,看似软弱,实则继承了南晋读书人宁死不屈的风骨。
对于楚弦来说,疆土可以被掠夺,但是绝对不可能不战而屈。
谢安的冷言冷语,还不至于让顾浔的心湖泛起波澜。
“在谢公子眼中,我就是这般不堪之人。”
谢安将头甩朝一边,并未回答,顾浔继续开口。
“若是我图谋南晋疆土,想要趁火打劫,又何须亲自来一趟邺城,大可以直接挥兵南下,攻取南晋北方疆土。”
“你不会天真的认为,现在南晋北方形同虚设的关隘城池,能挡住大秦铁骑南下吧?”
谢安依旧阴沉着脸,默不作声。
他心里清楚,顾浔说的是事实,现在南晋北方几乎没有半点多余的兵力,整个北方形同虚设。
大秦若是想要趁机打劫的话,大可以直接出兵,几乎没有任何阻力,便可抵达南晋都城邺城。
顾浔重新给谢安倒了一杯酒,谢安端着酒杯,缓缓旋转,权衡其中利弊。
片刻之后,他手中旋转的酒杯慕然停住,一口饮进杯中酒,喊道:
“小二,把店中的拿手菜都上一份。”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酒足饭饱之后,谢安起身,对顾浔道:
“日落时分,以及此地,点好酒菜。”
“对了,这一桌记得付钱。”
谢安离开酒肆后,马不停蹄的赶往南晋皇宫。
几乎是没有任何阻碍,便进到宫中,见到了正在批阅奏章的楚弦。
“有人要见你。”
让能谢安亲自走一趟,楚弦便知道对方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他和谢安情同手足,知道谢安绝对不会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带到自己面前。
“是谁?”
谢安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秦君苏诚。”
正在朱批的楚弦手一抖,奏折污了一片。
“秦君苏诚,他偷偷来邺城见朕,欲何为?”
谢安摇摇头,他也不知道顾浔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人城府极深,做事极有原则,不像是趁火打劫的主。”
楚弦与顾浔在儒学宫有过一面之缘,对于顾浔,他一点都不了解。
不过他相信谢安。
“何时?”
“见面的地点我已经约好了,祥瑞酒肆,日落时分。”
“好。”
傍晚之时,顾浔点好了一桌子酒菜,谢安并没有跟随前来,仅仅只是楚弦一人,连护卫都不带一个。
楚弦径直走到桌前坐下,笑道:
“儒学宫一面之后,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相见。”
“你说是吧,顾公子。”
楚弦并没有喊顾浔苏公子,而是直接称呼顾浔为顾公子。
如今秦君便是北玄四皇子秘密,已经慢慢扩散开来,楚弦身为一国天子,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并不意外。
“说实话,我没想到楚赫将皇位传给你。”
“别说你想不到,我同样没有料到,当真是世事无常。”
“对了,赵姑娘最近可好?”
楚弦心中,赵凝雪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
他对赵凝雪的爱慕之意,并非一时新鲜感,而是源自内心的喜欢。
“不劳你操心,她很好。”
楚弦并没有喝酒,只是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还有一大堆奏章等着他批阅,不能喝酒。
“不知你请我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