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建龙晕了,他老婆嚇得尖叫一声,扑过去扶他:“建龙!建龙你醒醒!”
跟他喝酒的朋友也慌了,赶紧伸手探他的鼻息,又掐他的人中,嘴里还喊著:“老张,別嚇我们!快醒醒!”
乱鬨鬨的折腾了好一会儿,张建龙的眼皮才慢慢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眼神空洞洞的,没一点神采。
“玻璃丝我的玻璃丝”
他老婆见他醒了,眼泪立马掉下来:“建龙,你可算醒了!你嚇死我了!”
张建龙转动眼珠,看向老婆,声音沙哑:“供销社上玻璃丝的事是真的?”
“是真的”
他老婆点点头,声音带著哭腔:“我去看了,好多人都在那儿,员工说了,明天一早全市都上,就卖三块八一双”
张建龙的头往旁边歪了歪,靠在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乾了。
五千块买的玻璃丝,现在只值三块八,这一倒手,就得亏一半还多。
跟他喝酒的朋友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张建龙说的好门路,原来就是卖玻璃丝。
他凑过来,拍了拍张建龙的肩膀:“老张,別太上火,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得想办法儘快止损。”
张建龙抬眼看他,眼神里满是苦涩:“咋止损?八百多双,全砸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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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卖!”
朋友压低声音:“明天供销社一开门,你就去门口摆摊,比供销社便宜点,能卖多少是多少。
你想啊,玻璃丝这东西,之前是因为缺货才贵,供销社现在大批量铺货,价格越来越低,直到没人要!趁现在赶紧处理,还能回点血,总比全砸手里强!”
张建龙沉默了,朋友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
他也知道,玻璃丝不是必需品,全靠现在女工们哄抢,等供应充足了,热度一降,真就卖不上价了。
他咬了咬牙,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却还是对老婆说:“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过去,咱直接去供销社门口摆,儘快卖完,能少亏点是点。”
他老婆点点头,眼泪还在掉,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能把哭腔咽回去:“行,我听你的。”
陈卫东和姚军回到旅馆时,雪已经停了,窗户上结著一层薄冰,屋里的炉子烧得正旺,暖烘烘的。
两人把门关紧,从包里掏出一沓沓零钱,摊在桌上开始清点,有十块的、五块的,还有不少一毛、两毛的,堆在桌上像座小山。
姚军一边数一边记,嘴里念念有词:“第一天卖了4020,减去吃饭的六块,第二天加上张建龙的五千,刨掉婧姐的发卡钱”
算到最后,他猛地一拍桌子:“东哥,咱总共赚了一万八千三百五十二块!”
陈卫东凑过去看了看帐本,跟自己之前估摸的差不多。
姚军兴奋地搓著手,“这下除掉你欠田老魁的那六千五,还能剩下不少。”
陈卫东把桌上的钱归拢到一起,平均分成两份,把其中一份往姚军面前推了推:“这是你的,你之前借给我一百三十块,当时说好的算入股,咱俩本钱差不多,赚的钱也该平分。”
姚军见状皱起了眉,摇著头:“不行不行,玻璃丝这生意全是东哥你的主意,我就是跟著打下手,帮帮忙,哪能平分呢,再说你家里还有债,你得多拿点。”
“定好的的规矩,就得按规矩来。”
陈卫东又把钱往他面前推了推,神情认真:“合伙做生意,最讲究公平,不能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
姚军急了,嗓门也大了点,“小时候在村里,我长得瘦小,总被人欺负,是东哥你替我出头,在我心里,你早就跟我亲兄弟是一样的,你家里有难处,我还能多拿钱?” 陈卫东愣住了,看著姚军有些红的眼眶,嘴角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拍了拍姚军的肩膀:“行,听你的,你说咋分?”
姚军见他鬆口,立马笑了,凑过来重新算帐。
“你欠田老魁的六千五百块,先单独拿出来,剩下的11852块,咱俩平分,这样你总共拿12426块,我拿5926块,咋样?”
陈卫东看著姚军,没再反驳,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分吧。”
姚军立马动手数钱,把属於自己的5926块揣进怀里,然后把剩下的钱一股脑全塞给陈卫东:“你数数。”
陈卫东接过钱,没数,顺手就揣进了兜里。
前世除了妹妹陈楠以外,就是姚军跟他关係最好。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这边有什么事情,姚军总是尽全力帮忙,从来没有任何二话。
甚至后来没了,也是因为帮自己出头。
那时的陈卫东,刚刚出狱,因为不好找工作便决定摆摊做生意,因为摊位的事情跟其他摊贩起了衝突,挨了打。
姚军得知以后,拿著刀就衝过去了,没想到对方人多,混乱中姚军被捅到了,没救过来。
这事儿也是他心里一直的疙瘩。
陈卫东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看著姚军拿著钱兴奋的样子,抿了抿嘴。
肯定不能再蹈前世的覆辙,爭凶斗狠不是正道,还是要想办法赚更多的钱。
看著裊裊升起的烟雾,陈卫东脑袋里思绪万千。
第二天早上。
天还没亮透,雪依旧飘著,供销社门口早早就排起了长队。
大部分都是女人,裹著袄,手抄在兜里,冻得直跺脚,却没人愿意走,都盼著能早点买到便宜的玻璃丝。
张建龙开著他那俩黄大发,拉著八百多双玻璃丝,把老婆送到供销社门口。
车停在路边,他没下车,只对老婆说:“你赶紧摆,我在这儿等著,有啥情况隨时喊我。”
他老婆点点头,抱著一麻袋玻璃丝下车,刚要找地方摆摊,就愣住了。
只见供销社门口的左右两侧,已经支起了五六个摊位,都是卖玻璃丝的,显然都是之前手里囤了货,怕砸手里,特意来这儿抢生意的。
“这么多人”
他老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找了个空位,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掏出玻璃丝摆好。
刚摆完,就听见旁边的摊位开始吆喝:“玻璃丝三块五一双!比供销社还便宜三毛钱!大伙快来买啊!”
张建龙老婆心里一紧,也赶紧喊:“我这儿也三块五!顏色比他全!早来早买”
可她的吆喝声刚落,另一边的摊位又喊:“三块二!三块二一双!多买还能再便宜!”
“我这儿三块!三块一双!再不买就没了!”
又一个摊位降了价。
这下彻底乱了。
几个摊位像疯了似的,一个比一个降价狠,生怕自己的玻璃丝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