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卫东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心中一惊。
四千块钱，搁现如今这年代，普通职工不吃不喝最起码得攒三年！
一旁的赵婧眼睛也是倏的一下睁大了。
她之前在厂里上班，一个月就一百三十多块钱，下岗后摆摊虽然收入能稍微多点，但也就几百块，现在听到陈卫东他们一天就卖了这么多钱，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不过心里倒半点嫉妒都没有，回过神以后就笑著恭喜。
她的性格就这样，人家能挣钱那是人家的本事。
就拿这摆摊来说，她之前考虑过很多，最终也只是挑了个时兴的发卡来卖，情义时代这部电视剧她也在看，但是压根就没想过从外地进玻璃丝回来卖。
所以就该人家挣钱。
不过陈卫东到底是经歷过两世的人，很快就淡定下来，接过姚军手里的钱，朝赵婧问道：“婧姐，你看看，下午拿了你多少发卡？”
赵婧看了看自己的摊位上的空儿：“一百四十来个吧，我这一个卖六毛，八十四你直接结我八十块钱吧。”
“欸，那哪成，哪能往少的算呢。”
陈卫东摆摆手：“算一百五吧，一共90块钱，今天天气又这么冷，没有婧姐你帮忙，我们说不定还卖不了这么顺利呢。
赵婧见陈卫东这么大气，也没矫情：“行，那我就谢谢陈老板了。”
“哈哈，客气啥。”
陈卫东数出钱递了过去，笑著说道：“这玻璃丝还得卖几天呢，还得靠婧姐你帮忙啊。”
“绝对听陈老板吩咐。”
又閒扯了会儿玩笑，见风似乎越来越大，几人这才收拾摊子互相告別。
而第二天也正如陈卫东猜测的那样，火爆程度比起前一天只高不低。
摊位前围的人把半条路都给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在赶大集呢。
而且不只是纺织厂的女工在买，还有特意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
一问才知道现在有卖玻璃丝的地方，价格基本都在十五六块，就只有陈卫东这边卖十二，还多送一个发卡。
三四块的差价可不是个小数目，赶得上很多人一天的工资了。
姚军还特意多带了点玻璃丝，整整五百双，结果也是卖得乾乾净净。
而收入也格外喜人，六千块！
刨掉付给婧姐的三百块，今日收入五千七！
再加上昨天的四千块钱，陈卫东和姚军兜里的钱已经达到了將近一万块！
虽然说万元户这个概念在92年这个时间点已经不是特別稀罕了，但依旧具备相当的震撼。
姚军夜里躺在旅馆的床上，搂著钱袋扭来扭去，笑得像条蛆。
“东哥，咱那玻璃丝还有一千两百多双，全部卖完的话，咱这钱能到两万四！这下你欠田老魁的钱可以直接还清了，还能剩一万八呢，我的妈，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不过陈卫东抿了抿嘴，倒是没有姚军这么乐观。
今天卖的虽然確实很火，五百双，是卖得最多的一次，但他却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下午来的人跟前几天相比，比例明显少了。
以前是中午来的人占全天大概五分之二，下午占五分之三。 但是今天下午的人数已经少於中午了。
这就代表著这一片的市场已经差不多到上限了。
纺织厂女工多不假，但等该买的买过之后，来的人肯定只会越来越少。
今天这大概率就是巔峰了。
再加上陈卫东心里合计了一下。
他记得前世西山省玻璃丝的热潮总共就持续了十来天，从他第一次来这边，到今天已经第八天了。
而他来之前，听婧姐说玻璃丝热已经炒起来了，算算这个时间，本地的供销社和大商店怕是很快就要有货了。
一旦大量铺货，玻璃丝的价格肯定会断崖式下跌。
自己手里剩下的的这些丝袜怎么著也得卖个三四天，甚至还不止。
估摸著有点危险。
想了想，陈卫东说道：“军子，明天我们再便宜点，卖十块，把剩下的这些丝袜儘快全部出完。”
“啊？十块？”
姚军噌的一下坐起来，满脸不解：“为什么啊，我们卖十二已经比其他人都便宜了，再便宜的话，咱不就挣得少了么。”
陈卫东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我感觉玻璃丝的价格很快就要崩了，我怕把这么多货砸手里。”
姚军听到这话嘶了一声，难得拽了句文的：“何以见得？”
陈卫东解释道：“婧姐说电视剧已经快大结局了，一共十三集，一天一集到现在也十多天了，哪怕供销社反应再慢，调货速度再慢，它也该回来了吧。”
“供销社手里一旦有大量货，价格肯定不会太高，我估计顶多卖三四块钱，到那时候咱这还卖得出去吗？”
姚军听完陈卫东的分析，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在理。
“东哥我听你的，你之前说这玩意儿能赚钱，结果真赚了，现在你分析的也肯定对，好，咱明天就卖十块。”
一夜很快过去。
当陈卫东和姚军扛著麻袋来到纺织厂的时候，赵婧依然是早早就过来了，看到两人来了忙站了起来搭了把手，等把东西卸下来，这才抬著下巴示意了下马路对面。
陈卫东顺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路对面竟然也摆了个卖玻璃丝的摊位。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普通，但是打扮却相当阔气，穿了件貂皮大衣，戴著墨镜。
摊子旁还立了块纸板，上面写著『玻璃丝十一块一双』。
姚军皱了下眉，凑过来压低声音：“东哥，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呢，咱之前一直卖十二，这女的刚来直接卖十一，这不明摆著想抢生意么，幸亏你昨天就说咱今天卖十块，要不然不得被她打个措手不及。”
陈卫东倒是真没想过会有人通过低价竞爭这种手段来抢生意，想了一下说道：“咱那牌子先不支，待会儿纺织厂快下班了再支，咱也打她个措手不及。”
姚军乐了：“好。”
赵婧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你俩咋还乐了，人家都明目张胆的抢你们生意了。”
姚军见状，赶紧將他们俩昨天晚上临时做的纸板取出来给赵婧看了一眼。
只见上面写著：
『老家急事，清仓处理，十块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