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天到了。
气温骤降,还飘起了雪。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半,陈卫东和姚军提前到了红灯笼。
这家店不算大,但是味道很正宗,在本地几乎是请客吃饭的首选。
陈卫东特意挑了个能看见街景的靠窗位置。
点过菜后,服务员先是上了壶茶:“小伙子,先喝点茶,菜我让后厨快点做。”
“哎好,谢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著閒话,没过多久,陈卫东就看见李秋月从街对面走过来。
穿了件浅色袄,戴了双白色手套,还围了条蓝色围巾,看起来跟个小精灵一样。
陈卫东连忙起身出门將她接了进来。
李秋月取下手套和围巾,用手轻轻扫了下发梢沾著的雪,然后挨著桌子坐下。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滑,来晚了。”
“没晚,我们也刚到,先喝点茶暖和一下。”
陈卫东笑著倒了杯热茶放到她面前:“今天下雪了,路上是不好走。”
李秋月双手捧著杯子,小口抿著,似乎走的有点急,还带了点微不可察的轻喘。
一杯热茶喝完,见她缓过来了,陈卫东这才取出一个小盒子,推过去。
“上次你帮了我大忙,从铁城带了个小玩意儿,不值钱,你別嫌弃。”
李秋月先是愣了下,然后轻轻拿起盒子打开,里面是两个纯白色的发卡,末梢还雕刻著个百合的造型。
“哇,好好看!”
李秋月抬起头,眉眼弯弯:“我中学时就想要这种发卡,可是那时候供销社只有那种塑料的,不好看。”
说著,她迫不及待的拿起发卡別在头髮上,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个小镜子照了照,嘴角轻轻翘起,很是开心。
陈卫东看著她的动作,忽然想起以前中学时候,李秋月的铅笔盒里总是有个小镜子,经常喜欢在上课前偷偷照一下,被老师发现过好几次,然后红著脸再把镜子塞回去。
没想到现在还保留著这个习惯。
李秋月欣赏了会儿,把发卡取下来重新放回盒子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收进袄的兜里,脸上泛起了点粉红。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大姐,上菜吧。”
陈卫东点的都是红灯笼的招牌菜,红烧肉、清炒虾仁、香菇青菜,还有个西红柿鸡蛋汤,一个个冒著热气看著就香。
而且价格也实惠,这么多才十三块钱。
陈卫东给李秋月夹了块红烧肉:“这家红烧肉出名,燉的很烂,你尝尝。”
李秋月接过,放在碗里,小口咬著,忽然说道:“初三那年冬天,我车链掉了,卡在齿轮里,急得都快哭了,后来是你帮我修的,还记得不?”
陈卫东愣了愣,还有这事儿?
两世为人,时间间隔太久了,他確实没一点印象,不过他中学时確实挺热心肠的来著。
不过这种情况当然不能说自己不记得了,陈卫东面不改色的笑笑:“你还记著呢,顺手的事儿。” 李秋月的脸有点红,低下头扒著饭,也不知在想什么,小声说道:“上学那时候你总帮人,大家都说你靠谱。”
姚军在旁边喝著汤,接了句:“现在东哥也靠谱,为了给他爹收拾烂摊子,天天琢磨做买卖赚钱还债。”
陈卫东家里的情况,认识他的人都知道有个不靠谱的爹。
所以李秋月听到这话,抬起头,眼神里带著些关切:“我记得你不是被分去红杉厂了么,现在出来当个体户了吗?”
“唉,红杉厂不行了,我那爹欠的钱又多,总得给人家想办法还么。”
陈卫东苦笑道:“摊上这么个爹谁有啥办法。”
李秋月抿了抿嘴,这话倒是不好接,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现在做什么买卖啊?”
陈卫东也没隱瞒,说道:“就是卖玻璃丝,前两天去铁城就是这事儿,那边流行这个,好卖一些。”
“玻璃丝我们那好像还有点,你还要么?”
李秋月放下筷子,往前凑了凑:“我就在县供销社上班,下午我去库房查查,我记得应该还有不少。”
虽然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不过陈卫东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供销社现在买这个不要票吗?”
李秋月摇了摇头:“现在不像前些年那么严了,就只有一些稀缺玩意儿还要票,其他的都不怎么管了,像玻璃丝这种没人要的东西,社里都巴不得早点卖出去腾地方呢。”
陈卫东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那可太好了,我昨天回来去大商店问,就只有一百多双了,我还愁上哪儿进货去呢,那就麻烦你帮忙看看了,不管有多少我全要了,按市场价走。”
李秋月抿嘴笑了下,说道:“反正我下午要整理库存,顺便看看,不麻烦的。”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陈卫东也是相当开心,又和李秋月聊起了以前上学时的趣事。
虽然他已经不太记得当初都发生过什么了,但学生时代嘛,翻来覆去就那么点事儿,隨口编点都绝对能找到相对应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饭后,三人走到饭馆门口,雪还没停,入眼白茫茫一片。
李秋月把围巾往下拉了拉:“我下午一上班就去看看,明天一早给你信儿,你別著急。”
陈卫东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同学嘛。”
李秋月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小塑胶袋,里面是几块大白兔奶,递了过来。
“刚才忘记了,这是我妈昨天从亲戚那拿的,给你俩尝尝,挺好吃的。”
陈卫东剥了一块塞进嘴里:“嗯,甜。”
李秋月抿嘴笑笑,摆摆手,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
“明天见!”
“明天见。”
看著她远去的背影,一中午都没怎么说话的姚军凑了过来,拿了块,一边拨纸一边说道。
“东哥,我之前说的没错吧,这姑娘对你基本上有求必应,肯定对你有意思。”
陈卫东瞅了他一眼:“人家姑娘人美心善,你这总是往那方面想,太普信了不好。”
“普信?啥意思?”
“夸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