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锈蚀气息,是每一次“呼吸”的基调。灵魂深处那百分之零点五的稳定性,如同永恒悬于颅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细微的波动都牵扯着存在的边缘。螺旋渠道巢穴的黑暗,是唯一能提供些许“庇护”的虚假温床,隔绝了外界那无休无止的“虚无回响”与巡猎者冰冷的扫描。
凯瑞“蜷缩”在这片死寂之中,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劳役带来的疲惫深入魂髓,那微薄的能量配给如同杯水车薪,勉强维持着这具残破躯壳不即刻崩散。灵魂表层面具的波动——那种灰败、虚弱、带着刻意遐疵的“腐朽之喉第七维护组次级劳役”频率——已几乎成为本能,完美地融入这片底层废墟的背景噪音里。
他“是”灰褐-柒-叁伍。一个资质驽钝、状态不佳、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存、对更高层级的动向毫不关心、只担忧自身配给、对危险局域充满恐惧的最典型的底层劳役。他的移动轨迹呆板,劳役效率低迷,交互反应迟钝畏缩。他是系统记录中一个模糊的、损耗率偏高局域的、不起眼的消耗品编号。
这就是他如今的“常态”。一种用极致痛苦、谨慎扮演和缓慢自我损耗换来的、脆弱的、朝不保夕的“平衡”。
然而,在这麻木的躯壳之下,意识的最深处,那点源自漠然“本源”的冰冷火焰,从未熄灭。未知冥想法如同最隐蔽的潜望镜,在每一次劳役、每一次移动中,持续收集着那些碎片化的耳语——关于“黑牙”与“锈爪”的争斗,关于监工扫描模式的变化,关于配给额度的悄然缩减,关于那个同样隐藏着秘密的“灰雾”…
他也从未停止对自身困境的“解析”。那躁动的幽绿能量与污染残渣,既是悬顶之剑,也可能蕴含着唯一的“异常”知识。每一次危险的探触,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试探,收获甚微,却坚持不懈。
生存,不再是盲目的挣扎,而变成了一场极度危险的、在刀尖上保持平衡的“潜伏”。他潜伏在森严塔阶的最底层,潜伏在系统规则的夹缝中,潜伏在派系倾轧的阴影里,潜伏在自身不断恶化的伤势之下。
他,凯瑞,早已不是那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如今,他是晦暗之塔庞大阴影下,一个戴着沉重面具、背负着秘密与伤痛、在绝望废墟中艰难求存的…
“学徒”。
并非学习知识或技能的学徒,而是学习如何在这绝对冰冷与残酷的体系中…“活下去”的学徒。
学习规则的严酷,学习伪装的技巧,学习忍耐的痛苦,学习利用的信息,学习在无处不在的危机中…查找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他的“学院”,是这片无尽的金属坟场与能量废墟。
他的“导师”,是巡猎者的冰冷扫描、是监工的残酷指令、是其他劳役的麻木与算计、是自身灵魂不断崩坏的痛苦。
他的“课程”,是每一次强制劳役,是每一次能量苦汲,是每一次危险的解析尝试。
他的“成绩”,仅仅是…又多“活”过了一个巡猎周期。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持续不断的生存压力与缓慢累积的损耗。
他藏身于学院最深邃的阴影之下,以最卑微的“学徒”身份,进行着一场无人知晓的…
绝望修行。
前路依旧漆黑,危机四伏。
但这具残破的魂体之内,
那点冰冷的意志,
仍在…
无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