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萧宁与赵慕兰在京都府衙外分别后,便乘坐着马车,快速的奔向了皇宫!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府衙不同角落掠出,如鬼魅般没入夜色,奔向城中各处。
长街之上,四骑并辔而行。
“小姐,十殿下当真厉害!”春桃的声音在晚风中格外清脆,“短短一日,就为少爷的案子找到了这么多破绽!”
“何止是厉害,”夏禾眨了眨眼,“你没看见刑部那位梁尚书的脸吗?都快气成猪肝色了,殿下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秋月轻轻颔首,她今日一直随侍在侧,体会最深:“殿下的谈吐气度,与宫中那些传闻简直判若两人。”
赵慕兰闻言,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一整日紧绷的心弦,此刻终于稍得松弛。
“哎呀,早上是谁还在背后说蛐蛐人家来着?”她故意瞥了春桃一眼。
春桃吐了吐舌头:“那不是一开始不了解嘛!”
随即又嬉笑起来,说道:“不过我看十殿下对小姐格外关照,定不会与我们计较的。有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在侧,谁还生得起气呀?”
“讨打!”
赵慕兰脸颊蓦地飞红,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白日里萧宁扶她起身时,那双沉稳而温热的手。
“快看!小姐脸红了!”
“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哎呀快跑——”
四人从小在一起长大,又一起从军,风风雨雨数十年,不知道一起经历了多少次生死,所以虽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此刻暂抛愁绪,在空旷的长街上追逐笑闹,银铃般的笑声洒了一路。
直至军神府高大的门楣映入眼帘,四人才收敛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小姐,您回来了!”
四人刚回到军神府门口,管家福伯就迎了上来,眉头紧锁,有着挥不去的忧色!
赵慕兰将马匹交给了三女,来到厅前,喝口茶,才问道:“福伯,我爹呢?”
“将军他”福伯叹了口气,道:“在后院,又喝上了。”
自赵无缺出事,老将军便夜夜难眠,常独坐至天明。府中上下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
军神府虽大,但拢共也没多少人,除了一些下人之外,就老将军,赵慕兰,赵无缺以及常年在外征战的义子赵如真!
如今最是喜欢闹腾的少爷赵无缺又出事了,整个军神府,就显得更冷清了!
“福伯,你也累一天了,去歇息吧!”
赵慕兰示意福伯放心道:“我爹那里,等下我去看看他!”
军神府后院,凉亭!
老将军赵淮阴佝偻着背,银发散乱,独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端着酒杯,愣愣出神,一动不动,仿佛已化作了石像。而这一坐,就快坐一下午了!
赵慕兰拿了一件披风,轻轻的披在了老将军的身上,柔声道:“爹,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老将军缓缓回过神,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兰儿回来了。”
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酒,道:“来,陪爹喝一杯。”
“爹,酒喝多了伤身!”
赵慕兰夺过了酒杯,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安慰道:“爹,您可要保住身体,不然过两天无缺回来了,看到您这样,会心疼的!”
“无缺唉!”
听到好孙儿,赵淮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声音苍凉如秋叶,道:“怕是回不来了!”
“爹,您莫要灰心,您听说过十殿下吗,圣上已经委任他为此案的主办,让他彻查无缺一案!”
赵慕兰好看的眉眼里,充满了希望,说到:“今天女儿,就是一直陪在十殿下身边,一起彻查无缺的案子!”
“陛下有心了”
赵淮阴闭了闭眼,语气中并无多少波澜。他戎马一生,见过太多官场文章。所谓“皇子主办”,多半不过是陛下安抚老臣的姿态罢了。一个深宫长大的皇子,能查出什么?
“好了,不喝了,你回去歇息吧,爹也回房了!”
老将军踉跄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赵慕兰没有阻拦,更没有过多的述说和解释,尽管今天十殿下已经找到了一些疑点,但没有找到重大的突破之前,传递出来的所有希望,都是苍白无力,都是虚无缥缈的!
翌日清晨,也就是六月初十,萧宁主办【赵无缺案】的第二天!
今天萧宁早早的来到了京都府,只是没想到,赵慕兰比他来的还要早!
“殿下!”
赵慕兰熟练的掀开了车帘,搀扶着萧宁下了马车!
萧宁走在了前面,边走边安排道:“孙云,派人去请府尹大人以及三位捕头来签押房见本宫!”
“是!”
签押房内,茶香袅袅,萧宁刚坐定,就看到睡眼朦胧的田波带着三大捕头匆匆赶来!
“殿下,您可真是勤勉啊,这么早就来了!”
田波脸上笑呵呵,其实心里早就骂娘了,他刚刚还在睡梦中呢,就被孙云拽起来了,早饭都还没来及吃呢,唉,造孽啊!
“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案只有三日之期,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
萧宁坐在案牍前,看着众人,仿佛回到了前世开会的场景,道:“昨天,我们梳理出了【赵无缺案】的四大疑点,那么今日我们既要一一破解出来!”
“李肆王伍可在?”
“小人!”李肆王伍立马出列,躬身听候道!
“你们二人带上几名捕快,去查清第一个疑点,看看那所谓的出价相同,究竟是有人暗箱操作,还是纯属巧合!”
萧宁下令道:“本宫调四名禁军侍卫,陪同尔等前往,务必要将此疑点查个水落石出!”
“小人领命!”
二人抱拳,然后点清人马,迅速离去!
“张叁,孙云”
“末将(小人)在”张叁,孙云同时出列!
“你二人带齐人马,去彻查第四个疑点,务必要找到当晚那个报案之人,将其缉拿回来!”
“是”
孙云二人立马领命而去,一时间,整个签押房宽敞和清净了不少!
“田大人,借用一下您手底下的人马,您不会介意吧!”
最后,萧宁看向了田波!
您用都已经用了,还来问我介不介意?假模假式的虽然田波心里有些不爽,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说道:“哪里的话,能够帮上殿下,也是下官的荣幸,更是他们的福分。”
不过,话虽如此,他心底却暗暗诧异。这位十皇子调度人手条理分明,雷厉风行,与传闻中那个懦弱无能的形象截然不同。
更让他惊讶的是张叁几人的态度,别看表面上客客气气的,背地里却经常跟他这个上司对着干,可方才看他们领命离去时的神情,竟无半点敷衍,眼中甚至带着信服。
难不成这位十殿下真能在三天内,把这桩铁案翻过来?
“不介意就好!”
萧宁笑着说道:“等下还要麻烦田大人,陪本宫去地牢一趟,见一见赵无缺!”
“殿下有命,下官必将相陪!”
田波笑了一声,抬手道:“殿下请”
绕过签押房,萧宁与赵慕兰在田波的带领下,来到了京都府衙的后方,地牢!
京都府地牢深埋地下,终年不见天日。
沿着陡峭的石阶一路向下,潮湿的霉味混杂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萧宁下意识抬手掩鼻。
“殿下,用这个吧。”
赵慕兰从怀中取出一只绣工精巧的香囊,略微犹豫,最终还是递了过来。
萧宁接过,一股清冽的梅香沁入鼻端,顿时将那股浊气压下不少。
“多谢。”他将香囊轻掩口鼻,转头却见田波与赵慕兰神色如常,仿佛早已习惯这地牢的气息。
越往深处走,灯火越显昏暗,两侧牢房中不时传来囚犯的呻吟与锁链拖曳声。待走到最底层时,一阵嘶哑的喊叫声穿透牢墙,反复回荡在阴森的甬道中:
“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那声音绝望而执拗,如同困兽最后的哀鸣。
引路的狱卒在一间格外坚固的牢房前停下,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
“殿下,田大人,赵将军就是这儿了。”
火光跃入牢内,照亮了角落中那个蜷缩的身影。
那人闻声猛地抬头,乱发披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亮得骇人。
正是赵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