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他们没来?”
看着孙云匆匆而入、气息未平的模样,萧宁眉头微蹙,脸上原本的那一抹从容与温和瞬间褪去。
“殿下,他们来了,在外堂,和府尹大人在一块,只是”
孙云顿了顿,说道:“只是看他们这神色架势,不似奉命送卷,像是要来问罪殿下!”
“问罪?”萧宁眉梢一挑,非但不惧,反而勾起一抹冷笑,“本宫还当他们有胆抗旨呢。来了便好。至于问罪”
他缓缓靠向椅背,姿态慵懒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本宫怕个屁,况且,谁问谁的罪,还不一定呢,叫他们进来!”
孙云还是有些忐忑,其余人,除了赵慕兰之外,都悄悄的退到了边缘,特别是张叁李肆王伍,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毕竟,他们长期扎根基层,面对刑部和大理寺这样的高级领导,还是有些胆怯的!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沉凝的怒气。
刑部尚书梁琪锋与大里寺卿褚颜良当先而入,两人皆着紫色官袍,面色阴沉如水。身后跟着数名属官,以及一脸苦相、试图缩在后面的京都府尹田波。
砰!
一声闷响,梁琪锋将怀中厚厚一摞卷宗重重顿在萧宁面前的案牍上,扬起些许灰尘。
他目光冷冽,声音硬邦邦地砸了出来,道:“十殿下,这便是你要的,我刑部所存【赵无缺案】的全部卷宗!”
砰
几乎同时,褚颜良也将自己带来的卷宗摞下,力道不遑多让。他拂了拂衣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这是我大理寺的,哼!”
萧宁双手抱胸,倚靠在官帽椅上,抬眼看了看两人,笑道:“两位大人,这是在生本宫的气啊!”
“哼下官岂敢生殿下的气?”
刑部尚书梁琪锋阴阳怪气道:“殿下拿着圣上御赐的金牌,驾临刑部如入无人之境,威风八面,作威作福,下官哪里还敢生气!”
“就是!”大理寺卿褚颜良附和道!
不是你俩说相声呢,在这一唱一和的?萧宁心里吐槽了一番,然后也学着阴阳道:“不敢生气就好,毕竟气出病来无人替,你们若真是气死,谁如意啊,总不该是本宫吧!”
噗呲赵慕兰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又赶紧抿住嘴。其余人虽不敢笑,却也个个憋得面色古怪,肩膀微抖,心里都在幽怨道:这殿下可真损,骂人不带脏字,还往死里骂!
梁琪锋,褚颜良二人被气的吹胡子瞪眼,自己何等人物,朝廷九卿之一,如今被一个无知小儿气的无法反驳,真是操汝之彼娘(艹泥马)!
“好了,就算是本宫的错吧!”
萧宁满不在乎道:“但这事,也不能全怪本宫吧,第一次本宫派孙云去的时候,已经给足了礼数,是你们不要脸啊,这才不得不让本宫搬出父皇御赐的金牌,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吧,给脸不要脸!”
“殿下,刑部和大理寺乃是朝廷重地,其中案牍库里的案卷,更是重中之重的绝密。”
刑部尚书梁琪锋仿佛是找到了攻击的弱点,于是如疯狗一般,扑了上去,呲牙道:“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来的,更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有资格借阅的!”
“啧啧啧梁大人,你的心眼真小,一点都不大度!”
萧宁鄙视道:“不过,本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更不是什么闲杂人等,本宫是陛下亲封的主办,主办【赵无缺案】!”
“拿来!”梁琪锋伸出了手,在萧宁面前晃了晃!
“什么?”
“陛下的圣旨!”
“父皇是在御书房下给本宫的!”
“但陛下没有下给本官,更没有下旨到我刑部!”
梁琪锋转头又看向了褚颜良,故意问道:“褚大人,陛下可有旨意给你?可有旨意传到大理寺?”
“未曾!”褚颜良摇了摇头,还是一样的说话风格,短小,且精悍!
“田大人,你呢?”
梁琪锋又转头看向了萎缩在后边的田波,问道:“陛下可有传旨道京都府?”
操汝之彼娘(艹泥马)你俩该打打,该骂骂,扯上我干嘛,还他娘的,两边都得罪不起,吾操!
“这个明确的旨意,下官确实没有接到,但”
田波还未说完,就被梁琪锋打断道:“殿下,你听到了,无论是我刑部,还是大理寺,亦或是京都府,都未接下陛下的旨意,那您这个主办的头衔,就是个屁!”
“既然是个屁,你的手下又有何资格进入我刑部,更别谈什么借阅!”
“梁大人”
听到这般侮辱,赵慕兰猛然站了出来,踏前一步,玉手已按在剑柄之上,俏脸含霜,声音冷冽如冰,道:“还请注意您的态度和言辞?”
“梁大人,慎言!”
孙云同时跨步,手扶刀柄,目光如剑,微微向前倾,仿佛随时做好了拔刀的准备!
春桃三女及十名禁军侍卫齐齐上前半步,虽未拔刀,但那凛然的杀气已弥漫开来。
一时间,签押房变得剑拔弩张,气氛诡异,梁琪锋也不禁缩了缩脖子!
“呵呵呵!”
萧宁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放轻松,看到赵慕兰、孙云他们毫不犹豫地维护自己,他心中确实划过一道暖流。
随后他又看向了梁琪锋,笑道:“梁大人,不必如此指桑骂槐,莫说本宫不是个屁,就算本宫是个屁,也能让你梁大人,说往东,就得乖乖的往东,说往西,就得乖乖的往西,如此说来,你连屁都不如!”
“你你狂妄!”
梁琪锋气得浑身发抖,胡子直翘,指着萧宁的手指都在颤,道:“殿下仗着些许圣眷,便如此不尊礼法,不敬朝臣,还恶意羞辱我等忠臣,本官必要到陛下面前,参你一本,哼!”
说罢,他与褚颜良怒不可遏,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站住。”
萧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本宫,让你们走了吗?”
梁、褚二人身形一僵,愤然回身。
萧宁慢条斯理地靠回椅背,既然脸皮已撕破,他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反正这二人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那还忌惮屁,道:“这些卷宗,本宫尚未查阅。你们,在外堂候着。”
“什么?!”梁琪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本宫阅毕,你们再将各自衙门的卷宗,原样带回去。”
萧宁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毕竟事关‘国家机密’,万一在本宫这里有所泄露或遗失,二位大人岂不是更要跳脚?本宫这可是为你们着想。”
“你你欺人太甚!”褚颜良也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
“怎么,有意见?”
萧宁不慌不忙,再次将那面金光熠熠的御赐金牌取出,放在掌心轻轻掂了掂,目光斜睨着二人,充满挑衅,“还是说二位想试试,抗命的滋味?”
梁琪锋与褚颜良胸膛剧烈起伏,脸色涨得如同猪肝,死死瞪着那面金牌,仿佛要将其烧穿。最终,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化为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
“微臣不敢,微臣等着就是!”
两人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满腔屈辱,退到了外堂。那背影,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萧宁不再理会,沉下心来,开始飞速翻阅两大衙门送来的卷宗。
这些补充资料,尤其是刑部那份更为详尽的现场勘查记录,让他脑海中的案情拼图变得更加完整,一些模糊的细节也逐渐清晰起来。
时间在专注的阅读中悄然流逝,窗外的日光渐渐染上金红。
直到夕阳西斜,萧宁才长吁一口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对孙云道:“让他们进来,把东西搬走吧。”
“是!”
孙云刚出去传话,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便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动作迅疾,沉默而高效地将所有卷宗搬起,片刻不留地退了出去,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签押房内恢复了平静,却仿佛仍残留着方才激烈交锋的余温。
萧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对赵慕兰道:“慕兰姐,天,也快黑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本宫也该回宫了!”
宫规森严,未开府建牙的皇子皇女不得留宿宫外,必须在宫门落钥前返回。
赵慕兰点头,眼中仍残留着对刚才那场风波的忧色,但更多的是对萧宁处事的钦佩。
萧宁看着她,语气转为郑重,低声道:“明日早些过来。我们该去见见你那位侄儿,赵无缺了。”
他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宫墙,看到了那个被囚禁在刑部大牢、身负杀人之名却喊冤不止的年轻人。
“他,或许才是揭开所有谜团的那把最关键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