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
校场上,战鼓不断的被敲响。
五千士卒身穿短褐,腰挎环首刀,整齐列阵。
白须陀站在军阵前方,一挥手,高声大喊:“唱!”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五千人合唱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军营,甚至还在向外,传得更远。
若是在白天,恐怕汴河码头都能隐约听见。
经过两个多月的初步训练,平夏军终于在曹倬的高压训练下,有了几分军队的样子。
高强度训练,加之朝廷毫无保留的“足兵、足食、足饷”三原则,让平夏军彻底脱离了军阀那种散漫的风气。
然后,要解决的就是精气神问题。
平夏军平夏军,听着名字都知道,天佑帝是想让这支军队成为对西夏的刀锋。
那么就得培养其锐气,尤其是应对西夏的。
所以,曹倬选择了这首《少年行》,请宫中越是重新谱曲后作为军歌,时不时的就集合大家一起唱。
唐朝在安史之乱后,彻底对西北、河西的控制,令狐楚也正是在这种局势下作的此诗。
现在的大周,同样西北在别人手里,这首诗放在平夏军中,非常合适。
“君实、公辅,如今平夏军也算是有模有样了,我有个新的想法。”曹倬看向自己的两个副手,突然心生一计。
“储帅示下。”司马光应声。
曹倬说道:“我想请一些学子,教将士们读书识字。”
“啊?”
“什么?”
这话一出,司马光和李舜举都傻眼了。
“我的储帅啊,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李舜举立刻开始了抱怨。
“是啊,你知道这得多花多少心思吗?”司马光难得的和李舜举站到了一边,开始声讨曹倬。
曹倬看着破防的二人,笑道:“你看看,我又不是说要教每个将士都读书识字。我想的是,都头及以上的将官,怎么着也得学一些常用的文本。指挥使更不必说,不仅要会认,还要会写,能看懂军令,当然能读兵书最好。”
大周的军队文化水平,简直堪称胎教肆业。
当然了,农耕时代的军队,这种情况很正常。
拿平夏军来说,哪怕曹倬经过了整顿后,十个指挥使也有五个是目不识丁的文盲。
更别说下面的都头、队正这些人了。
曹倬当然不会幻想着,在整个平夏军展开全面扫盲,那是异想天开。
但是,让都以上的军官,也就是都头、副都头和军法押官以上的军官能够识文断字还是能实现的。
指挥使、副指挥使和虞侯就更不必说了,营一级的将官是直接要听曹倬的命令的,对他们的要求甚至不能只局限于识字。
会读会写,能看懂兵法,能制定一些基础的战术,能临场进行指挥。
他这一切,其实都是在效仿周太宗郭荣。
郭荣在位时期,为什么能打出那么漂亮的战绩,甚至能够一度在与契丹的交战中占据主动?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军队素质过硬,太宗皇帝许多的胜仗,都是靠着禁军惊人的战斗力和军令的执行效率打赢的。
而教中下层军官识字,能够非常显著的提升军队执行军令的效率。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可以哈!”司马光捻着下巴上的胡须,若有所思。
李舜举见两人达成了一致,他自然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反正他是都虞侯,只管军纪相关的事情。
“行,那就这么定了,让行军司马白须陀任总教习,先教指挥使认字。”曹倬点了点头说道。
说来也挺好笑的,整个平夏军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居然是白须陀这个党项人。
论识文断字、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典籍,顾廷烨都比不过白须陀。
毕竟宁远侯府是武勋世家,顾廷烨从小又是纨绔,不喜读书。
不象白须陀,白家归附之后为了融入大周的习俗,可以说是代代发愤读书,尤其是白须陀,简直堪称刘渊转世。
“我听说,范公最近被王安石那小子搞得焦头烂额的,白发都多了不少啊。”
把接下来的事情定了调之后,三人开始了闲聊。
“怎么说?”曹倬见李舜举提起王安石,顿时心生好奇。
司马光侧过身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耳朵都竖起来了。
李舜举说道:“听说这个王安石,打算把开封府的吏员裁撤七成,还要砍差遣官的俸禄,导致范公被那些官吏堵着门骂。”
“这个介甫。”司马光捂着脸,连连摇头。
“范公就没拦着他?”曹倬问道。
“那当然是拦了的,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过范公的手呢?”李舜举笑着说道:“但是流言四起,你光是拦住有什么用?现在不只是那些要裁撤的寄禄官,许多做事的差遣官也被吓得无心做事了。要不是中书令出面保证,怕是没那么容易平息下来。现在,范公也不敢提什么裁撤冗官的事了,就怕一提,汴京的差遣官们也跟着人心惶惶。”
曹倬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大爷的,老范真被逼成保守派了?
“陛下那边怎么说?”曹倬问道。
李舜举说道:“嘿,这可怪了,陛下还真没处置这个王安石,好象还挺喜欢他的。”
“也是,他那脾气确实对陛下胃口。”曹倬笑了笑。
天佑帝的脾气确实非常急躁,说好听点叫性情中人,说难听点叫急于求成。
只不过身边两个老人家,赵匡义和晏殊都很稳,再加之威望和资历摆在那里,多少能够劝住天佑帝。
天佑元年的时候,天佑帝就想出兵攻打西夏,但是被赵匡义拦下来了。
然后,才有的曹珝任鄜延路经略安抚使,整顿鄜延路军纪。
只能说王安石确实并不适合担任一把手,而是适合做一个稳健派一把手的副手。
这次的乌龙,其实也是双方都没有磨合好的结果。
范仲淹虽然知道王安石性情急躁,政见激进,但多半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想着毕竟是支持新政之人。
而王安石知道范仲淹是主持新政和裁撤冗官的人,也打算放开手脚大展抱负,双方的思路根本没有对接上。
“君实,下次休沐的时候,不如见见你的老友?”曹倬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愣了愣,随即眼前一亮:“哦?介甫能入储帅之眼?那倒是好事。”
“介甫性情中人,谁能不喜?我也想和他聊聊,看看他对新政到底是怎么想的。”曹倬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