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士，我主修的是商业，但我也辅修过生物学。我可能不懂怎么做实验，但我的理论知识和一个新手研究员差不多。
我也知道你的ipsc技术有多么重要，而且我也知道它还处于早期阶段。但你说你要在一个月内完成临床前试验实验？”
“我能做到。”
“这是其他研究员即使给他们几十年时间也做不到的事情。你知道的，对吧？”
“知道。”
“……嗯。”
池光万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边。他交叉着双臂，望着窗外沉思。
“柳博士，我是个商人，所以我只考虑利润。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考虑了得失，并且能从中获利，我就会去做。
无论是给一个副经理级别的员工批准巨额预算的最终审批权，还是给一个人百分之十的巨额专利权。”
“……”
“但我不确定给你这样的权力是否会给公司带来收益，柳博士。换句话说，你值得这一切吗？”
池光万转过头，瞪着柳永俊。
“你能在一个月内完成用ipscs治疔神经损伤的临床前试验实验吗？如果你真有那么有才华，为什么还在我们公司？
如果是我，我会自己创业。那样你会赚更多的钱，也会受到更好的待遇。”
“即使我那么做了，我也只能制造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药物，或许我个人能得到十辈子也花不完的钱，但这不是我想要的，钱对我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唯一拥有利用ipscs培育人工器官并将其分化为新组织的基础设施的地方就是这里。而那正是我想要做的研究，真正救人的研究。”
“就这些？”
“就这些。有无数患者正因身体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而生活艰难。我想要开发ipscs，治疔他们。”
“我真不明白象你这样的人，柳博士。你和金贤泰主任那样吵了一架，你大概很讨厌公司吧，但你留下来的唯一原因是你想要研究ipscs，而唯一拥有这种基础设施的地方就是这里？”
“没错。”
“你是说，这只是因为你对开发新药有着纯粹的热情？”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金主任作对，结果被降职了吗？”
池光万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
这一切都发生在ag公司毁掉了细胞免疫研究所公司研发的一种更有效的肝癌药物之后。
得知此事后，柳永俊勃然大怒，说这违背了研究伦理，最终当面咒骂了金贤泰，并和他打了起来。
“那么，柳永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柳永俊稍微有点政治头脑，他就不会去对抗像金贤泰这样有权有势的人。
那是一场意外，因为柳永俊是一个真正纯粹、有道德的研究员，他不会计算自己的得失。
这也是尹宝贤所报告的——柳永俊是一个痴迷于科学和研究的怪才。
如果柳永俊凭借自己的才华创业，他会制造出很多小药物，发家致富；他会带着大笔钱财安度馀生。
但他说，他留在ag公司是因为他想要将ipscs开发成一种治疔方法。
如果象金吉俊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他会立刻阻止他们。他不会相信他们，因为让一个有权控制巨额预算的人与管理层作对是很危险的。
“但这个年轻人表现出了什么先例呢？”
“……”
池光万睁开了眼睛。“管他呢。我陪他玩玩，再观察他一段时间。”
“好吧。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成功完成你的动物模型实验，并在一个月内把结果带给我。在此期间，我会把这个作为临时申请，并且我也会让这份合同的状态保持待定。”
“请保证，如果我成功了，你会按原计划进行。”
“如果你成功了，我会批准这个专利申请请求和你的合同。我言出必行。还有一件事。”
池光万补充道，“我会给干细胞部门布置同样的任务。请与他们分享ipsc技术。我不会干涉你用它治疔什么疾病模型。你和干细胞部门可以有不同的结果。”
“干细胞部门……就象你说的，要在一个月内成功治愈动物模型中的疾病并不容易。我不想给那个部门施加任何压力。”
“如果他们做不到，我也不会惩罚他们或什么的。
但要真正证明你比其他研究员更出色，并且你对我们来说足够有价值，值得我们把专利的近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给你，我们需要一个对照组，不是吗？”
“……好吧。”
当池光万提到对照组时，柳永俊微微一笑。
这是一个科学术语，指的是在试图证明候选药物的有效性时，只用竞争药物处理的独立样本。
池光万。
有无数传言说他是个疯狗，或者是个黑帮成员，但现在柳永俊见到他了，他只是一个极其理性的人。
有时候，极其理性和精明的判断会矛盾地看起来象怪物或疯子。
池光万就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为了利润和成功不择手段的反社会者。人们害怕他是有原因的。
柳永俊心想：“啊，现在想想，我脑子里有个比这更糟的东西。”
柳永俊想起了罗莎琳，她用人的生命计算盈亏平衡点，并建议他们通过故意传播疾病来根除流感。
罗莎琳是个真正的疯子——另一个层次的精神病患者……很奇怪，但柳永俊感到有些安心。
“那么一个月后见。”
柳永俊鞠了一躬，离开了。
“一个月……”
柳永俊自己设置了条件，但他几乎为干细胞部门感到难过。
即使他把制作诱导多能干细胞的方法告诉他们，他们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重新制作出来。
但要成功治愈动物疾病模型……
“如果他们能做到，干细胞部门的成员就不会在这里了。他们会成为实验室主任……”
但现在他们正在竞争，所以他会全力以赴，超越他们。
柳永俊去找首席研究员裴善美。她正在计算机上看裸鼠模型数据。
“裴首席。”
当柳永俊叫她时，她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柳永俊。
“你在看裸鼠呢。”
“哈哈，这和我们做的不太相关。你抓到我在消遣了。”
裴善美有点尴尬地关掉了计算机上的流览器。
裸鼠是一种没有免疫系统的实验鼠。此外，它们还没有毛发，因此得名。它们通常用于研究免疫反应。
裴善美是一位曾在实验动物资源中心工作的研究员，她通常进行动物实验。
她因为产假和其他事情与上级发生了一些冲突后，来到了这里。
但即使她在这里做生物合成实验，她也非常想念动物实验。
因此，她有时会浏览新的动物模型，或者ag和其他公司作为产品销售的动物实验服务。
“你觉得我们部门能做动物实验吗？”柳永俊问裴善美。
“在我们部门？”
“我觉得老鼠实验会不错。”
“哇。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要制作视神经。”柳永俊回答道。
裴善美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无法理解柳永俊在说什么。
“视……神经？”
“是的。”
“我知道的那种，在你眼睛视网膜里的东西？我知道的视神经？”
“是的。”
“你能用干细胞制作那个？”
“干细胞可以分化成各种细胞。当然，神经细胞也是可能的。”
对裴善美来说，这就象柳永俊在说：“宇宙飞船可以去外太空，而且它显然可以去火星或木星，因为它可以在太空中飞行。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在木星举行下一次公司烧烤呢？”
当然，ipscs是不可思议的，但他们怎么能用那些东西制作视神经细胞呢？这是未知的领域。这甚至不是一个笑话，因为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但柳永俊设置如此困难的目标是有原因的。
这将是一场宣布医学新趋势的发令枪。他必须在全球范围内置立自己的声誉，并留下巨大的影响。
他这次的目标是视觉。
几年前，国外的一家制药公司发布了一种名为目可明的新药，这引起了轰动。
这种药物是一种作用于视网膜的基因疗法。
它使用一种病毒将人工合成的rpe65基因插入到患有破坏rpe65基因的遗传疾病的患者体内。
当它被插入时，患者从完全失明变成了能够看到灰度和对比度。
这并不完美，但它极大地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
在日常生活中，只能看到漆黑一片和能够看到型状和灰度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
这种药物双眼治疔费用达85万美元。
它非常昂贵，但人们还是排着队去做。这有点夸张，但如果可能的话，人们大概愿意卖掉自己的肝脏或部分肾脏去做。
这就是人类对视觉的依赖程度。
在目可明取得巨大成功后，制药行业发生了一个有趣的趋势：基因疗法热潮。
打开盲人眼睛的故事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那些反对基因疗法、说其安全性尚未得到证明且可能很危险的人失去了他们的理由。
“不管危险不危险，我们的孩子都快死了！目可明也起作用了！”
反对基因疗法的声音被那些查找像目可明这样的其他基因疗法的人的压倒性声音所淹没。
制药行业的氛围完全颠倒了过来，他们再也无法抑制基因疗法的发展。
包括ag在内的几家制药公司投入了巨额预算来开发基因疗法，政府也提供了巨额资金支持。
结果，在短短几年内，就有数十种新药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
对于干细胞来说也是如此。
柳永俊正在做的是首个诱导多能干细胞疗法。
他必须通过产生巨大的影响来震惊世界。他必须通过在医学领域脱颖而出而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他必须让基本上是在考验他的池光万跪下来，含泪感谢他。
这样，随后的使用ipscs的药物就能毫无困难地顺利推进。
“与脊髓或大脑相比，视神经细胞要容易实现得多。但它的意义在于，它能极大地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柳永俊说。
“是的，但我们应该先试试更简单的……”裴善美怀疑地嘀咕道。
“没关系，我们能做到的。裴首席，你觉得我们能弄到一些视网膜退化的老鼠模型吗？晚期。”
晚期视网膜退化的老鼠模型意味着老鼠视网膜中的细胞完全不起作用；老鼠完全失明。
柳永俊要为它们创建新的视神经。他要为从未见过任何东西的老鼠创造一种新的感觉——视觉。
目可明是一种基因疗法，它只是在完全正常的视神经细胞上勉强改善了一种特定遗传疾病的状态。
即便如此，它还是在整个领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但柳永俊要做的是重建完全被破坏的视神经细胞。
这不仅会让几只老鼠睁开眼睛；全世界的研究员和医生都会为医学的新未来而睁开眼睛。
“我会尽力弄到的。无论如何。”裴善美坚定地回答道。
“谢谢。”柳永俊回答道。
……
裴善美从实验动物资源中心申请了24只视网膜退化小鼠模型。
第二天，研究支持部门的人就推着装有六个笼子的小推车来了。
制作诱导多能干细胞时，必须使用每个患者自身的细胞，对小鼠也是如此。
永俊从这24只小鼠中选取了20只，采集了它们的成纤维细胞，并通过插入四种基因将其去分化为干细胞。
但这还没完，永俊还得将这些细胞分化为视神经细胞。
他使用慢病毒引入了几种新基因，并通过控制表达水平，精心培育了十天。
周一早上，永俊打开培养箱，取出营养液。
营养液中含有浓度为五微摩尔的氢化可的松，还经过表皮生长因子（egf）和多西莫芬处理。
他完全是按照罗莎琳的指示操作的。
结果也正如罗莎琳所预测的那样：干细胞分化成了视神经细胞。
成功了。
“我培育出了视神经细胞。”
永俊浑身一颤。
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短短十天内就人工培育出了视神经细胞。
现在，他得用注射器把这些细胞注射到视网膜退化小鼠的眼睛里。
“裴首席，能帮我一下吗？”永俊问道。
他和裴善美一起走进动物实验实验室，给每只小鼠都编了号，然后挑了一只。
这才是最难的部分：永俊得把视神经细胞注射到小鼠的眼睛里。
他得先麻醉小鼠，然后精确地注射到视网膜下。
这需要一位经验丰富、技术娴熟的技术人员来操作，而裴善美就是这样一位技术人员。
“我有点紧张。好久没做这个了。”
裴善美一边称量小鼠体重，一边咽了咽口水。
“二百七十克。”
“你要用氯胺酮和甲苯噻嗪麻醉它们，对吧？注射到动脉里？”永俊问道。
“对。”裴善美回答。
“用量呢？”
裴善美敲了敲计算器。。”
永俊准备好了麻醉剂。
裴善美小心翼翼地将针头刺入小鼠的动脉，推入麻醉剂。
过了一会儿，小鼠不动了。
裴善美把小鼠放在手术显微镜下，让光线聚焦在小鼠的视网膜上。
然后，她用微量注射器吸取视神经细胞。
“呼……”
裴善美的手微微颤斗了一下。
针尖就停在小鼠眼睛前面，但就是扎不进去。
她试了几次，然后放下了针头。
“我做不到……”她说，“太久没做了……对不起。”
“我来试试。”
永俊坐在显微镜前。
“柳博士？你以前做过动物实验吗？”
“没有。”
一个从未做过动物实验的研究员要给视网膜注射东西？
这无异于白白牺牲一只小鼠，但永俊觉得自己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