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吉俊越想越觉得荒谬。
他要么杀了他，要么就放他一马。
他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如果自己处理不了，可以找别人来做。找一个既能牵制尼古拉斯，又有权势的高管。
金吉俊在永俊的文档上签了字，在下一审批人处写上了池光万的名字。
“把这个拿到管理层去。”金吉俊把文档交给助理时说道。
池光万是ag总部管理部门的部门经理。专利相关文档最终都是由管理部门敲定的。
通常这些事情都由比执行经理级别低的员工处理，但永俊可以把部门经理的名字写上，因为这件事很重要。
他觉得这项专利值得部门经理审批，因为这是一项具有巨大价值的技术专利。
“池光万。”
“嘿嘿嘿……”
想到池光万会如何责骂永俊，金吉俊不禁笑出声来。
池光万在总部被称为“疯狗”。
他身材魁悟，连脑袋都很大，而且看起来很凶狠，活象个黑帮分子。但他性格还算受人尊敬，可以把他当作帮派老大来对待。
有一次，一家医院在从罗氏公司拿到回扣后，只开他们家的某种药。
池光万发现后，向反腐败与民权委员会举报了此事。当然，这是正确的做法。
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
他雇了一群演员，派他们去那家医院闹事。
他们在医院大厅的行政服务台前大闹一场，当着病人的面，揭露医院收受回扣的事情。
他们喊着一些简单而挑衅的话，比如他们的孩子因为医院收受贿赂、使用劣质药物而死。
这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池光万甚至还安排了记者在那里报道，这件事最终登上了早间新闻的头版。
从第二天开始，那家医院就开始开ag的药了。
有趣的是，对于所涉及的产品，罗氏的产品其实比ag的稍微好一点。
然而，罗氏被粘贴了回扣的标签，让他们的产品看起来更差，而ag则获得了反弹式的利润。
有一段时间，甚至其他大学附属医院也比以前更多地使用了ag的产品，而不是罗氏的。
池光万就是这样的人。
政府办事效率低下，从法律上解决问题需要很长时间。
如果池光万采取这种手段，那家医院受到惩罚，那ag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走最稳妥、利益最大、最快的路。”
这是池光万的座右铭。
金吉俊笑着把脚放在了办公桌上。
永俊是ag那位患有间歇性爆发性障碍、曾辱骂金贤泰的着名研究员，而池光万则是管理部门的疯狗。
他们在公司里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但永俊是尼古拉斯看好的后起之秀。
要是——虽然这不可能发生——尼古拉斯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专利申请呢？
如果尼古拉斯这么支持他，那这可能会演变成尼古拉斯和池光万之间的一场较量。
当然，不管怎样，金吉俊只需坐山观虎斗。
……
大家都在想金吉俊该怎么整治永俊，但令人惊讶的是，实际上并没有人对他采取行动。
“我不敢相信。你觉得金吉俊真的接受了吗？”午餐时，郑海琳问道。
“但如果他接受了，管理层会打电话来说，你们实验室有个叫柳永俊的提交的专利申请有问题。”千智明回答道。
“他们下午会打电话来的。”朴东贤补充道，“你知道管理层的人都是吃完午饭才开始工作的。有些事情明明提交一份文档就能搞定，他们却要花很长时间，真让人恼火。”
然而，朴东贤的预测错了；他们没有接到电话，而是有人直接来到了实验室。
是管理部门经理尹宝贤。
下午一点钟，他一拿到实验室入口处的访客通行证，就直奔生命创造部。
“你好。”尹宝贤站在办公室门口说道。
“你是谁？”朴东贤正要进实验室，问道。
“我是管理部门的经理尹宝贤。”
“啊，是的。你好。”
“请问柳永俊研究员在吗？”
“永俊。”
朴东贤把他叫了过来。
永俊正坐在计算机前，面前打开着一个学术论文文档，假装在阅读。
他其实是在点击罗莎琳的状态窗口，设计下一个干细胞实验。
“你找我吗？”永俊越过隔板抬头问道。
“这边。尹宝贤经理找你。”
永俊和尹宝贤握了握手，然后一起移步到小会议室。
“柳博士，你好吗？我们之前见过面，对吧？”
尹宝贤和永俊边走边聊，往会议室走去。
尹宝贤说得没错，他们之前确实见过面。
而且，对永俊来说，那是一次噩梦般的回忆。
尹宝贤就是那个让他购买塞利固（细胞免疫研究所公司生产的肝癌治疔药物），并与伊洛亚进行对比实验的人。
那时他还是个助理经理，现在已经升为经理了。
不知为何，永俊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什么好气息。
到了小会议室，尹宝贤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永俊。是便利店买的罐装咖啡。
“拿着。这是我在附近的便利店买的。”尹宝贤对永俊说。
“这里就有咖啡机，楼下还有咖啡馆。”
“但罐装咖啡不是更好喝吗？难道是我品味太低？哈哈。”
永俊打开罐装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有点凉了，现在只是温的。
“听说你在研讨会上大放异彩啊，柳博士。”尹宝贤喝了一口咖啡说道。
“是的。”
“一个研究员在所有实验室主任都在场的情况下打断演讲，展示惊人的数据，然后，砰！我听说首席技术官都为你起立鼓掌了？”
“恩，我想是吧。”
“哇，太厉害了。我还以为是哪个电视节目呢。你要是接到在这里拍摄的电话，记得叫我啊。我想看看怎么回事。”
“你能不能有话直说？我还有实验要做。你找我有什么事？”永俊问道。
“哦对。我们可不想把我们最贵的员工留在这里。不好意思。”
尹宝贤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档。
尹宝贤咧嘴一笑。
“我不明白，象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份额比例尤其奇怪。”尹宝贤问道。
“上面写的都是对的。我拿百分之十，顺烨哥、东贤哥和海琳姐各拿百分之三。
总部和六号实验室各拿百分之零点五，剩下的归生命创造部。我打算用一份单独的合同来最终审批这些资金的使用。”
尹宝贤盯着永俊看了一会儿。
“柳博士，这种份额比例闻所未闻。根本不存在先例。”
“我们可以树立一个好榜样。”
“你为什么想让生命创造部占一份呢？”尹宝贤问道。
“我有很多想研究的东西。我之所以要最终审批权，是为了不让别人滥用。我相信我们部门的成员，但人力资源部可以把其他人调到我们团队，对吧？
既然是我发明的，我觉得我有这个权利。好吧，我又不是要自己用。我也会写一份提案，留下来供评估的。”
“……唉，这事情可不好办。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但你为什么给总部和实验室百分之一呢？你写这份疯狂的专利申请时，肯定没有认真考虑过公司的利益。”
“我确实认真考虑了公司的利益。我在开发技术和撰写申请时得到了总部专利团队的帮助，而且我也使用了六号实验室的设施。
说实话，我觉得他们的贡献只有百分之零点三，但我已经很宽容了。就当是白送的吧。”
“你是想和公司对着干吗？”
“说实话，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对抗。这是我的想法，是我实验的结果，我们部门的研究员找到了证明它的数据。难道我没有给公司更多它应得的东西吗？”
“管理层现在对此非常生气。如果这事不能在我这里解决，你就会被召到总部去。而且你必须把实验室主任金吉俊的名字写上去。”
“我转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他的脸是在研讨会上。而且你觉得如果我在见他之前就告诉他我正在研究诱导多能干细胞，他会让我做这个实验吗？不，他会阻止我的。他不可能份额。”
“……你的思维方式很独特。”
“包括上级或主管，仅仅因为他们监督了项目就把他们列为第一作者，尽管他们什么都没做。我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根据研究伦理，这是正确的做法。”
“就算我一直说，你也不会听，是吗？”尹宝贤问道。
“当然不会。”永俊回答道。
“那你就会被召到管理总部去。”
“好的。我做完实验就马上过去。请帮我预约一下。”
永俊正要起身，尹宝贤皱起了眉头。
“柳博士，坐下。”
“你还有话要说？”
“多亏了你，生命创造部终于开始改善形象了。但你又要这样惹恼上级吗？”
“……尹经理。”
“恩。”
“你觉得我要是怕那个，还会在这个部门吗？”
“恩……”
“请把这话告诉那些领导，让专利按原样通过。那是最好的决定。”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走呢？做完实验再回来。”尹宝贤笑着说。
ag总部没有实验室，只处理业务方面的事务。
管理部门和财务部门等都在那里。低级研究员没有理由去总部。
然而，下午四点，永俊却到了那里。大楼里的气氛很紧张。
永俊走进部门经理的办公室时，没有取得任何成果就回来的尹宝贤，开始和执行经理李贤宇聊了起来。
“我失败了。他完全是个疯子。”
“但我们经理也很……”李贤宇担忧地说。
“恩，是的，但我们经理只追求利润，所以他的行为是可以预测的。
但永俊……他有点象是个有强烈信念的疯子。他对研究伦理非常虔诚，我敢打赌他睡觉前都会在康德的墓前鞠躬三次。”
……
池光万给了永俊一瓶冷水。
“我听说尹宝贤没能说服你。”池光万说道。
“是的。”
“柳博士，你想要什么？”
“就是把这份专利申请搞定。”
“不，”池光万摇了摇头说，“我问的是，你拿到这份专利批准后，未来想做什么。”
“我会进一步开发诱导多能干细胞，研制出好药。”
池光万只是默默地盯着永俊。
池光万的脸是朴素妍的两倍大。他突出的眼睛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你这是公然违抗命令，干扰管理。要是我拒绝，你打算怎么办？”池光万问道。
“那我就放弃申请当前这项专利，辞职，然后去美国。我会在那里再次申请专利，而且我会带着同样的条件去辉瑞公司。”
“……你觉得那样行得通吗？根据员工发明相关规定，那个专利是我们的。要是我们起诉你，你打算怎么办？”
“那很难证明。我的工作职责是关于生命创造的，不是干细胞的。而且实际上，ag的设施起到的作用微不足道。辉瑞公司的体量不在ag之下，相信他们会因为我跟ag打官司，因为我值得。”
“……”
“虽然辉瑞公司也唯利是图，但他们会保护我，以获取价值数百亿的专利。
要是这样，你就会让这件事演变成一场国际争端。就算我赢不了也没关系，ag会损失大量时间。”永俊说道。
他接着说，“而且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在辉瑞公司用这些干细胞完成后续研究，并完成神经损伤的临床试验。ag将失去在这个领域的优先权，你想让ag失去这一切吗？”
部门经理池光万若有所思地盯着柳永俊。
他突出的眼睛极为锐利，让柳永俊感到有些不自在。他看起来就象一只千年老蟾蜍，正盯着自己的猎物，准备将其一口吞下。
但奇怪的是，池光万的表情并不显得敌意，只是似乎在脑海中进行着各种计算。
他什么也没说，但柳永俊能感觉到，他正在考虑每一种可能的情景，并计算着每一种情景的得失。
柳永俊感到自己的手微微出汗。
池光万沉默了一会儿，这让他有些紧张，但他还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等待着。
“有意思。”池光万开口了，“真是个有趣的故事。你是我最近遇到的最有趣的人，柳博士。”
柳永俊保持沉默。
“但柳博士，我看起来象是那种会因为一个普通研究员威胁要去辉瑞就慌了神的人吗？”
“首先，我不是普通研究员，我是生物制药的天才。其次，你看起来并不象是一个会完全根据一个人的职位来评判他的人。”
池光万轻笑了一声。
“你一点也不退让，是吧？你确实有胆量咒骂金主任……但你知道，只有你有足够的本事，才能做这样的事，对吧？如果你没有，那就只是发疯而已。”
“当然。”柳永俊回答道。
“你打算怎么证明你有才华呢？我知道你在研讨会上展示了出色的成果。但当我们谈论你的下一次表现时，你过去的表现就不重要了，对吧？”
“我会用诱导多能干细胞（ipscs）治疔神经损伤。我会在动物实验中成功治愈它，所以请准备进行临床试验。”
“你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月应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