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辉冰桥在弱水之上延伸,空间折叠之力扭曲现实,林晚的身影在星芒与暗黄雾气的夹缝中艰难疾驰。对岸的岩地已然在望,胜利似乎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他渡至弱水河心,也是空间折叠最为关键、承压最大的区域时,异变骤生!
那原本只是散发阴寒湿气、偶有微波的死寂黄泉弱水,水面之下,仿佛被林晚这“异物”的强行通过彻底激怒,又或是被他身上那鲜活强大的生命气息与精纯星辰之力所吸引,骤然沸腾——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沸腾,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滔天骇浪般的爆发!
“呜——”
“嗷——!”
“恨啊——!”
“还我命来——!”
“仙路……断绝……”
无数凄厉、尖锐、怨毒、绝望、疯狂的嘶吼、哀嚎、诅咒、呓语,如同千万根淬毒的钢针,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尤其是从脚下的弱水深处,猛地刺入林晚的识海!
这已不是之前“万古心渊”那种勾动内心魔障的幻象低语,而是更加直接、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精神风暴!是蕴含在这黄泉弱水之中,那古战场无数陨落者破碎的残魂、不甘的执念、被弱水侵蚀消磨了灵智却保留了最极端情绪的“魂渣”,汇聚成的恐怖洪流!
刹那间,林晚眼前不再是幽暗的通道与星辉冰桥,而是幻象迭生!他仿佛看到了无边血海,尸山骨垒,神魔陨落如雨,星辰崩碎如沙!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在眼前闪现、重叠、嘶吼!有古仙喋血的不甘,有巨兽垂死的咆哮,有修士绝望的挣扎……这些破碎的画面与极端情绪如同海啸,疯狂冲击着他的神魂壁垒,试图将他的意识也拖入那永恒的疯狂与痛苦之中!
更可怕的是,这精神风暴并非无序。其中一些格外强大的残念碎片,甚至隐隐带着生前的部分威能或特性,化作无形的精神攻击:
一道充满战场杀伐之气的残念,如同一柄染血的战矛,直刺他意识核心,要将他拖入永无休止的厮杀幻境;
一道蕴含着星辰寂灭道韵的怨念,散发出万物终焉的绝望气息,试图瓦解他的道心,让他沉沦于“一切终归虚无”
更有无数细碎的、充满嫉妒与贪婪的念头,如同附骨之蛆,试图污染他的神识,引动他内心对机缘、对力量、对长生最本能的渴望与焦躁,使其自我崩溃……
这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精神攻击,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幻象考验都更加凶险直接!林晚只觉得头脑仿佛要炸开,神魂剧震,眼前发黑,维持星辉冰桥的真元瞬间紊乱,脚下坚固的星力桥面都出现了道道裂痕!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从桥上跌落!
一旦坠入弱水,后果不堪设想!
“坚守本心!”他咬破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混沌星婴于丹田内发出无声的咆哮,星辰道心绽放光芒,试图抵御这无尽冤魂的冲击。然而,这精神风暴太过庞杂汹涌,其中蕴含的负面情绪与破碎道韵层次极高,单凭他自身的道心与元婴初期的神识修为,竟有些左支右绌,难以完全抵挡!无数杂念如同潮水般涌入,冲击着他的记忆、他的认知、他的情绪……
“嗡——!”
一直安静悬浮于林晚识海深处、平日里只是默默流淌清光滋养神魂的长生鉴,仿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刺激,骤然间光芒大盛!
并非主动催发,而是自发护主!
古朴的鉴身之上,那些玄奥莫测、林晚至今未能完全参透的纹路次第亮起,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超越时光长河的古老、浩大、威严而又充满生机的清辉!这清辉并非刺目强光,却带着一种涤荡一切污秽、安抚一切躁动、稳固一切存在的磅礴力量,瞬间以林晚的识海为核心,扩散开来!
清辉所过之处,那滔天的冤魂哀嚎、混乱的精神风暴,如同遇到了克星!
“嗤嗤嗤——!”
无数侵入林晚识海的负面精神碎片、怨念残魂,在触及这清辉的刹那,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那些强大的、带有特定道韵攻击的残念,也被清辉牢牢阻挡、隔离在外,难以再深入影响林晚的核心意识。
更神奇的是,长生鉴的清辉仿佛拥有灵性,并非一味地强硬驱散。对于其中一些相对“纯净”(仅仅是相对而言,已无灵智,只余本能哀伤或执念)的魂力碎片,清辉甚至如同温和的流水,将其包裹、抚平其中狂暴的情绪,然后……缓慢地、极其细微地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无主魂力,反哺林晚的神魂!
虽然转化效率极低,且绝大部分狂暴魂力都被直接净化驱散,但这股反哺而来的、冰凉而精纯的魂力,对于此刻神魂剧烈消耗、备受冲击的林晚而言,无异于久旱甘霖!不仅迅速稳固了他摇摇欲坠的神魂,更让他的神识在重压下,隐隐有了一丝凝练提升的迹象!
林晚只觉识海中一片清凉,那撕裂般的痛楚与无尽的嘈杂瞬间消退大半,灵台恢复清明。他趁机全力稳固混沌星婴,重新掌控紊乱的真元,脚下濒临崩溃的星辉冰桥裂纹弥合,光芒虽然依旧黯淡,却重新稳固。
他来不及细思长生鉴此番异动的深意,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将速度催动到极致,顶着依旧从四面八方涌来、却被长生鉴清辉牢牢阻挡在外的残余精神风暴,向前猛冲!
身后,弱水仿佛更加愤怒,暗黄色的波涛涌动加剧,更多的冤魂哀嚎从水底涌出,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灰色气柱,试图缠绕拉扯他,但在触及长生鉴散逸出的清辉范围时,便如同遇到天敌般迅速溃散。
对岸,已然近在咫尺!
当林晚终于一步踏足坚实岩地,彻底脱离弱水范围时,那滔天的精神风暴与冤魂哀嚎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耳边隐隐的余响和神魂深处传来的、劫后余生般的轻微疲惫与……一丝奇异的饱足感(源自被长生鉴转化反哺的那点魂力)。
他立刻盘膝坐下,检查自身。识海中,长生鉴已然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清光温润流淌,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发从未发生。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识经过这番洗礼与长生鉴的辅助,似乎更加凝练、敏锐,对周围能量与精神波动的感知也提升了一线。
他望向身后那恢复死寂、却仿佛隐藏着无尽痛苦的黄泉弱水,心中凛然。这归墟海眼,果然处处凶险,连渡河都不忘给予致命的精神拷打。
也多亏了长生鉴……此宝的神秘与威能,似乎每次都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展露更深的一角。
不再多想,他服下丹药,略作调息,待状态恢复大半,便起身,看向前方更加幽深、仿佛通往地心深处的通道。混沌星婴的共鸣,在此地已然如同擂鼓。
最后的旅程,即将抵达终点。而经此魂河一劫,他的神魂与依仗,似乎又悄然增强了一分。这或许,也是机缘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