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华夏净化局,地下指挥中心。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小窗口,正无声地播放着来自城西三号仓库的实时监控画面。
无声。
这是铁的纪律。
无人胆敢去听那个代号“低语者”的声音,哪怕经过了层层过滤。
指挥中心内,空气粘稠得让人无法呼吸。
林雅站在主控台前,双手抱胸,目光死死锁在中央那块最大的屏幕上。
屏幕里,陈默的身影刚刚被仓库入口的黑暗吞没。
“生命体征监测,信号稳定吗?”她问,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报告林队,‘天灾x’生命体征一切正常!”
一名戴着耳麦的技术员立刻回应,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快要冒出火星。
技术员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子见了鬼的怪异。
“各项数据……完美得不象人类。”
林雅的眼角绷紧了。
水平线?
她猛地偏过头,看向侧面一块猩红色的数据屏。
那里封存着十二小时前,a级精神防御专员“守门人”的监测记录。
进入仓库外围三百米,“守门人”的心率瞬间冲破180。
脑电波图上,曲线癫狂地上下乱窜,每一根线条都在无声尖叫。
代表精神压力值的曲线,更是直接烧穿了阈值的上限。
三十秒。
仅仅三十秒,一名身经百战的a级专员就濒临脑死亡。
而现在,陈默已经走进了污染内核区。
他的数据……象是在午后小憩。
“把‘守门人’的脑波图和‘天灾x’的脑波图,并列显示。”
林雅下达了命令。
命令被迅速执行。
两张图并排出现在大屏幕上。
一张,是歇斯底里的癫狂,是捅穿屏幕的杂乱线条。
另一张,却是一条沉静的直线,仿佛被永恒冻结,亘古不变。
整个指挥中心,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下意识地停止了呼吸。
这种对比带来的窒息感,比任何血腥的战斗场面都更加恐怖。
……
仓库内。
陈默的脸色越来越黑。
那股“嗡嗡嗡”的噪音无孔不入,钻进他的颅骨,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搅动他的脑浆。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那个发出噪音的王八蛋,然后,让它物理闭嘴。
他烦躁地一脚踢开脚下一个生锈的油漆桶。
“哐啷!”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竟让他感到了一丝短暂的快慰。
噪音是从仓库深处传来的。
陈默大步流星地往里走,手机手电的光束在昏暗中胡乱扫射。
他绕过一堆被巨大帆布复盖的货物,眼前壑然开朗。
仓库的中央,是一片巨大的空地。
而那股让人发疯的噪音,源头就在头顶。
陈默抬起头,光束笔直向上。
只见仓库高高的穹顶钢梁上,攀附着一团蠕动的、不断涨缩的肉块。
它的表面布满了大脑沟回般的褶皱,颜色是腐烂了半个月的猪肝,还往下滴落着粘稠的、不明所以的液体。
肉块上,没有眼睛,没有肢体。
只有上百张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嘴。
那些嘴巴正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同时张合、振动,发出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嗡鸣。
陈默盯着那玩意儿,愣了两秒。
不是被吓到。
他只是觉得……这东西长得也太他妈恶心了。
比他见过的任何“垃圾”都更挑战生理极限。
“就是你啊。”
陈默喃喃自语,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找到罪魁祸首后的不爽和一丝如释重负。
“长得跟个喇叭成精了似的,怪不得这么吵。”
他把肩上的背包甩到地上,拉开拉链,抽出了那把闪铄着冷硬光泽的工兵铲。
他掂了掂铲子,然后开始四下打量,查找能上去的路。
旁边正好有一排锈迹斑斑的铁制货架,一直延伸到接近屋顶的位置。
陈默二话不说,抓住货架的边缘,手脚并用,轻盈而迅捷地向上攀爬,在脆弱的铁架上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随着他不断接近,那股嗡鸣声也呈几何级数放大,几乎变成了实质性的声浪,震得整个仓库的灰尘都在簌簌下落。
陈默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太吵了!
吵得他想杀人!
他终于爬到了和那团“肉喇叭”并行的位置,相距不过五米。
那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上百张嘴巴的振动频率猛然加快,发出的噪音尖锐了数个等级!
净化局指挥中心。
“警报!警报!检测到‘低语者’精神污染频率达到峰值!”
“能量波动正在急剧攀升!已突破d级上限,正在向c级迈进!”
“快看‘天灾x’的生命体征!”
林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屏幕上,代表陈默脑电波的那根直线,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仿佛平静的湖面,被丢进了一粒沙。
“他……他有反应了!”一名技术员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
林雅死死盯着屏幕,她看到陈默举起了手里的工兵铲。
他要做什么?
用一把铲子,去攻击一个纯精神系的污染体?这有用吗?
仓库里。
陈默已经烦到了极点。
他单手抓着冰冷的钢梁,稳住身形,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工兵铲,手臂肌肉贲张如岩石。
去你妈的电钻!
“给老子闭嘴!”
他爆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工兵铲朝着那团肉块,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工兵铲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黑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精准地命中了那团“肉喇叭”的正中心!
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噗嗤!”
一声沉闷至极的爆裂声响。
那团蠕动的肉块,连同那上百张还在振动的嘴,被工兵铲蕴含的巨力瞬间贯穿、撕裂,炸成了一蓬漫天飞舞的碎肉和墨绿色的汁液。
世界,清静了。
那股折磨神经的嗡鸣,戛然而止。
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脑子都通透了,浑身舒坦。
他顺着货架滑下来,走到那堆烂肉前,工兵铲正直挺挺地插在中央,还在微微颤动。
他拔出铲子,在旁边一块还算干净的帆布上擦了擦,然后开始在那堆恶心的碎肉里翻找。
“果然有。”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枚鸽子蛋大小、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结晶。
揣进兜里,他拿出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林姐,搞定了。”
“……”
对讲机里,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足足十几秒,林雅那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才响起。
“……你,把它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陈默觉得她问得有点多馀,“那么吵,我嫌烦,就拿铲子给它砸了呗。”
“一个破喇叭,砸了不就不响了?”
破……喇叭?
指挥中心里,林雅握着对讲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把工兵铲反复敲打,已经出现了无数裂痕。
她身后的那群技术员和分析师,一个个张着嘴,有人手里的电子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有人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那个让a级专员精神崩溃、被列为最高威胁等级的d级精神污染源……
就这么……
被当成一个噪音扰民的破喇叭……
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