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阵后,庄涛便带着陈景来到木桩前,开始演示断江拳的基本拳路。
只见拳影起落,如虎扑鹿,如江潮拍岸。
陈景看得心中一震,立刻照着练了起来。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陈景便在站桩、打拳、休息、再站桩、再打拳的循环里度过。
一遍又一遍。
汗水顺着下巴成串滴落,将衣衫湿透,手臂酸得象被灌了铅,难以抬起,双腿宛如被火烙般发颤。
等再抬头时,夕阳西沉,热闹的院子里只剩陈景一人后,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动作,收拳离场,拖着发软的双腿朝家走去。
如今黄昏将落,贫民窟的人陆续从各处劳作回家。
这些屋子不过是几块破木板搭起来的棚子,能遮点风雨已是万幸,至于隔音,更是奢望。
所以陈景还没走到家门口,便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不少人。
陈三五在院内呆呆地洗着衣服,动作机械。
而他身旁围着几个邻里婆子,嘴巴比锅炉还热乎,一言一语刺得人心烦。
陈景刚靠近,便听见她们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陈大哥,你那些钱干点啥不好?做点小生意也成啊,怎么就想着让小景去练武?练武是我们这些穷人能碰的吗?”
“可不嘛!陈大哥,我儿子在码头做小管事,不如让我儿子带带小景,保管比练武强!”
“练武那都是拼命的行当,一不小心惹祸上身啊!”
“对了陈大哥,小景要是真练不了武,我家最近手头紧……你看能不能借点银子周转周转?”
叽叽喳喳的声音象苍蝇一样在耳旁嗡嗡响,远远的陈景就听得火气直蹿。
看到这里,陈景深吸一口气,连忙开口道:“爹,我回来了!”
陈三五闻言,连忙抬头开口道:“景儿,回来了。”
而那些婆子也全都扭头看向陈景,眼神里写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感受着婆子们的注视,陈景直接道:“爹,我成了!我已经拜入断江拳馆了!”
话音落下,院里那些婆子脸色同时一变。
而陈三五双眼瞬间一亮,整张脸像被点亮一般,连忙开口道:“成了?!成了就好!成了就好啊,小景!”
此时陈三五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衣服拧断,完全没理会旁边婆子的脸色变成了猪肝。
陈景看也没看她们一眼,只道:“李婶、王婶……我们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直接扶着陈三五,回了自家破木屋。
看着陈三五和陈景离开的身影,那些婆子呆在原地,一时间面面相觑。
半晌,王婶阴沉着脸看向李婶:“李婶,你不是说,小景被武馆赶出来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李婶心虚得发抖,连忙支吾道:“我、我也是听我儿子说的……他亲眼看到他连门都进不去……说不定小景只是不想让陈大哥借钱给……”
听着李婶如此直白的话语,王婶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接拂袖而去。
如今借不到钱,还丢了脸,她哪还能在这里待下去?
随着王婶离开,其他人也悄悄散开,一时间院子前重新变得安静。
“小景……真的成了?”
回到家后,陈三五一路强压着激动,此刻再也忍不住,声音都微微发颤。
“当然成了。”
陈景笑着点头回应道:“师父已经把桩法、拳法全都教我了。只要三个月内突破到血溪,我就是正式弟子!”
说完,陈景又把武馆的规矩、训练方式大致讲了一遍。
听得越多,陈三五眉间的担忧就散得越开,连声道:“成就好!成就好!小景,你以后就专心练武,吃食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陈景急忙摇头:“爹,我晚上还能去拉车,你多休息休息吧。”
陈三五立刻摆手道:“不行!你白天练武耗力大,晚上还去干活,把身子累垮了怎么办?晚上我再找点别的活做就是。”
说到这,陈景也只好把大姐也给了自己银钱的事说了出来:“爹,大姐也给了我一些银钱,交了学费后还剩一部分,足够我三个月吃用了,你不用担心。”
原本陈景打算把钱送回去,但现在情况不同,只能先用一些,以后再加倍还给大姐。
陈三五沉默了一瞬,轻轻叹息:“你……唉,你大姐是真有心。小景,你日后练出名堂了,可要好好帮扶她。”
“恩,我知道的。”
紧接着,陈三五又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提醒道:“对了景儿,虽说练了武,但别去掺和那些帮派的事。如今帮派众多,人心复杂,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恩。”
陈景重重点头回应了一声。
随后陈三五端出热好的杂粮与豆子,两人并排坐下,父子俩默默吃了起来。
翌日。
天还没亮,陈景便到拳馆,按照费峰所教的要领,开始站桩、打拳。
虽然家里的伙食由陈三五撑着,武馆午饭也管,可为了补足大量的身体消耗,还有豁免珠吸收的精气,陈景便用剩下的那点银钱买了些肉饼,趁着休息时塞上两口。
随着时间的流逝,汗水一桶一桶地掉,气血一寸一寸地凝。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陈景的身板明显壮了一圈,拳架稳了,马步也沉了,呼吸渐渐带着勃勃热气。
并且豁免珠在脑海深处,也被逐渐被填满,光芒越发圆润厚实。
如今陈景站桩、出拳已经不需要庄涛提醒,动作干净利落,如水走沟渠,自然顺畅。
并且在这些天里,他与庄涛也渐渐熟络起来。
从最初的简单问答,到如今无话不谈,两人的关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
一开始,庄涛对陈景的态度和对其他新入门的师弟并无区别,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可随着几次接触下来,庄涛发现,无论是陈景站桩那股子死撑的韧劲,还是平日里做事的稳当、重义,甚至偶尔说出的几句见解,都让庄涛渐渐觉得,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不太一样。
因此,庄涛对陈景就从普通照看,变成了真正想要结交的对象。
而陈景对于庄涛的善意,自然没有拒绝。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便成了朋友。
这日午后练拳间隙,庄涛走到陈景身旁,随口问道:“陈师弟,你来这都一个月了吧?感觉怎么样?”
“感觉身体和气力都比以前强了许多。”
陈景抹了把汗道:“但距离血溪……还是摸不太着门道。”
庄涛点点头,笑道:“师父之前也说过,你资质属普通一类,只要能在三个月内突破就算不错了。”
“不过想达到血溪,气血厚度是一方面,可对于断江拳的领悟,也占了很大比重。”
“我当初突破血溪,都整整花了一个月,你别急。”
话音刚落,庄涛忽然话锋一转,轻轻碰了碰陈景的手臂:“对了,晚上有空吗?要不要跟师兄一起去一趟鬼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