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规矩你也听明白了。现在正好晌午,先去吃饭。剩下的,吃饱了再说。”
庄涛拍了拍陈景的肩,忽然又补充道:“对了,我们武馆只管午饭。早晚两顿,你们这些新人就自己想办法了。”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想在武馆吃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花钱。”
说完,庄涛带着陈景往食堂走去。
此时食堂里早已坐满了人,正式弟子占一边,未入门弟子占一边,泾渭分明。
空气里飘着浓郁的肉香,让陈景光是闻着就觉得肚子在抽抽。
没一会儿,庄涛帮陈景打来一碗饭。
白米晶亮,米粒饱满,饭上还压着几片切得不薄的肉,猪油的香味浓得象能顺着鼻子钻进脑子里。
这种饭,若是在外头,怕不是得卖上几十文一碗。
庄涛将饭碗往陈景手里一塞,笑道:“师弟,我们这儿别的不多,米饭管够!”
话音落下,他已经埋头大口扒饭。
陈景见状,也顾不得矜持,拿起碗就往嘴里送。
肥油顺着米香混进喉咙,暖得他浑身都舒坦,象这几天遭的罪都随着热气散了。
更关键的是,豁免珠需要吸收精气,因此陈景越吃越觉得浑身轻松。
于是,一碗、两碗、三碗……直到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陈景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碗筷。
看着陈景这幅一颗米也不浪费的模样,庄涛看得直乐,连忙出声说道:“师弟,你这饭量,成正式弟子是迟早的事。”
随后擦了擦嘴,继续说道:“现在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前院等着。今天你是新入门,师父肯定会亲自点你两句。以后这种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见庄涛毫不保留将这些话说给自己,陈景连忙郑重拱手道:“多谢师兄提醒。”
来到前院,陈景刚站定不久,费峰便缓缓走来。
费峰先是打量了陈景一眼,随后开门见山问道:“你初来乍到,我先问你一句,练武,是为了什么?”
陈景沉思片刻,答道:“强健体魄,保护自己?”
费峰摇头道:“错。”
“练武,是为了能打得过别人,能最快打死别人!”
“打得过别人,就是强,打不赢,就是废。至于什么强身健体……”
说到这里,费峰冷笑了起来,继续道:“那不过是好听的幌子罢了。”
陈景听得心头一震,却又觉得无比真实。
这最快打赢别人,打死别人的武技,正是自己要学的!
随后费峰继续道:“所谓习武,第一步,是蓄养气血,第二步,才是熬练筋骨。”
“蓄养气血,是基础中的基础,但也是最枯燥、最折腾人的。你要不断击打木桩,打得双臂发麻、骨头隐隐作痛,打到皮破血流都不算什么。只有把气血打得沸腾,才能往上走。”
费峰抬起手,指着院子旁边一排黑漆发亮的木桩。
“那些木桩,看着普通,其实里面嵌着铁块。第一次打,你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断了。”
“但忍过去,你才能练武。”
看着那些木桩,陈景咽了口唾沫,心中暗自攥紧拳头。
费峰继续讲解:“我们断江拳一门拳法,分三个层次,血溪、血河、血江。”
“这是气血强弱的称谓,如果放在外面,便是一血武者、二血武者、三血武者的称呼。”
“其中只有气血在体内运转到一定程度,才能称之为血溪,到了血河,你出拳便有劲透骨髓之势,至于血江……拳起如江潮,落下能断山石。”
说完,费峰看向陈景,语气又恢复了严肃道:“只有你气血达到血溪,才算真正入我断江拳,成为正式弟子。”
听到这里,陈景便反应过来,所谓的血溪,血河跟血江,就是武道等级。
而自己以后想要一直在断江拳这边练武,就必须在三个月内达到血溪才行。
“血溪,就是你体内的气血能象细小的溪水一样,有规律、有力量地流动,打拳时气血涌动,停下时还能缓缓回流,而不会散掉。”
说完,费峰突然收住话头,后退半步。
“来,跟我站桩。”
只见费峰双腿自然分开,与肩同宽,膝微屈,脚尖略内扣。
双臂抬起,像抱着一口沉重的瓦缸,手指微扣,虎口撑开,整个身形看似松散,却隐隐透着一股拧劲。
姿势怪异,却稳如磐石。
“这就是断江桩。”
费峰继续说道:“站这个桩,会让你两条腿又酸又痛,又麻又胀,象有人拿针往你筋骨里扎。但只要你能站稳,它能帮你聚气血,养筋骨,是通往血溪的第一步。”
“你来试试。”
“是,师父!”
陈景深吸一口气,立刻模仿着费峰刚才的姿势站了上去。
可才不过十秒,双腿猛地一颤!
那是一种诡异的酸疼感,仿佛两条腿里的筋都被人抽出来,一根根拉直,再狠狠绞回去。
膝盖像被塞了滚烫的石头,脚踝像灌了铅,整个人随时要垮。
“站好了。”
费峰扫了陈景一眼,继续说道:“第一次站不住正常。站不住就再站。再站不住就继续站。”
“只有等你什么时候能连续站上一整天,那才叫打好基础。”
“我们断江拳,内练桩法,外练拳法。桩稳,拳才稳。桩乱,拳就是花架子。”
陈景闻言咬着牙,强行稳住身形,回应道:“是!”
他再次调整姿势,脚尖内扣、双臂上抬,像抱着一口沉重大缸。
第二次站,陈景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次,他足足撑了六十秒。
虽然最后依旧象是抽筋抽到极致,整个人差点跪下去,但他硬是用牙关咬死了自己。
费峰看了看,点了点头。
“不错。”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院子安静下来,只剩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时间飞快,却又漫长得让人发疯。
陈景只觉得,酸、痛、麻、胀。
四种感觉混合在一起,像无数钉子在他两条腿里扎着、拧着、撬着。
有时痛得象火灼,有时又象整条腿已经不是自己的,完全没了知觉。
此刻陈景额头青筋暴起,汗水一滴滴滑下,下巴被汗浸湿,背后衣服更是完全贴在身上。
但他还是死死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因为他知道:若是现在松懈一点点,自己就连气血入门都算不上。
若是现在放弃,自己永远只是个在街上拉黄包车的苦命人。
陈景的牙齿紧紧咬住,整个脸都涨红了,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终于传来庄涛的声音:“师弟,行了,差不多了,先歇一歇吧。”
此时庄涛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你今天第一次站桩,站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再继续只会把筋扯伤。”
听着庄涛的话语,陈景像从深水里被拉出来般,整个人几乎要瘫倒。
而双腿麻得不受控制,像木桩一样僵硬,却又隐隐作痛。
“来,先过来喝汤。”
庄涛把陈景扶到屋檐下,一边走一边解释:“我们断江拳这边规矩,除了中午管一顿饭外,下午还会给练桩的弟子准备气血汤。”
“是师父特地配的方子,补气、活血、舒筋、祛酸。只要交了钱,都能喝,一人一碗。”
陈景接过木碗,碗中药汤泛着深红色,象是牛血般浓稠,却又带着独特药香。
陈景仰头一口喝下,顿时喉咙火辣辣的,像喝下滚烫烈酒一般!
可下一刻,气血汤顺着胸口扩散而开。
只觉得原本僵硬如石的双腿,竟象被热水浸泡一般松开了一层。
整个人浑身轻松了几分,胸腔里隐隐有一股暖流在流动。
“居然这么有效……”
陈景忍不住低声感叹。
庄涛笑着拍了拍陈景的手臂道:“适应几天,你就知道这汤有多宝贵了。我们这些人每天靠它续命。”
“走吧,歇息一盏茶,待会儿我还要教你打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