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终于在一片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宾客们陆续离去，偌大的别墅渐渐安静下来，只留下满室的酒气和一种难以言说的余韵。
林震华和杨茜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回到客厅。两人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中却闪烁著截然不同的光芒。杨茜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自豪，林震华则更多是深沉的思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林凡借口累了，第一时间就阴沉着脸快步上楼回了自己房间，连晚安都没说。林晚晴心情复杂地看了父母一眼，也低声道了晚安，跟着上楼了。
客厅里只剩下林震华、杨茜，以及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上，扯著领带，嘴里抱怨著的林墨。
“可算结束了这比连打十个小时副本还累人”林墨长吁一口气，“爸，妈，这玩意儿以后能少搞点吗？折寿啊！”
杨茜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小墨！你今天今天真是太棒了！妈妈都没想到！你怎么那么会说话？那些叔叔伯伯都夸你呢！”
林墨挖了挖耳朵，一脸“这有什么”的表情：“夸我？不是夸您二位教子有方吗？我这就是随便瞎扯，主要是爸和妈的基因好，底子在这儿摆着呢！”
他这马屁拍得不著痕迹，又恰到好处。杨茜听得心花怒放，林震华的嘴角也微微勾起了一点。
“不过”林墨话锋一转，皱起眉头，“妈，您说我爸也真是的，给啥不好，非给股份。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还得天天操心它涨了跌了的，多累啊！不如直接给现金实在！我想买个新游戏皮肤都得琢磨半天怎么变现，麻烦死了！”
他一副“暴发户嫌弃金元宝太重”的嘴脸，把杨茜逗得直乐：“傻孩子！股份可比现金值钱多了！那是长远的保障！”
“保障啥啊？”林墨撇嘴，“我看就是个紧箍咒。以后我要是想躺平混吃等死，人家就该说了：‘你看那个林家少爷，拿着公司股份还这么不务正业！’ 多憋屈！还是现金好，花完了拉倒，没人说闲话！”
林震华听着他这番歪理，忍不住开口了，语气带着点探究：“小墨，你今天晚上说的那些关于企业管理，未来格局的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墨坐直了一点，挠挠头：“爸，您还真信啊？我那就是瞎掰的！”
“瞎掰能掰出《国富论》和马斯洛？”林震华目光锐利。
“哦，那个啊”林墨一脸“您说那个啊”的表情，“以前在孤儿院没事干，图书室里就几本破书，什么《国富论》、《资本论》（虽然没看懂）、《梦的解析》翻来覆去地看，都快翻烂了。至于那个什么马斯洛好像是有次电视里放个纪录片，讲心理学的，听着挺好玩，就记住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手捡了几个贝壳。但林震华和杨茜却听出了话外之音——那是一个在贫瘠环境中，依然对知识保持着本能饥渴的孩子。
杨茜的眼圈瞬间又红了：“我的孩子你受苦了”
“受苦啥啊？”林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挺好的，免费看书，还没人管。就是后来发现看书不能当饭吃，就改行研究怎么打游戏挣钱了。实践出真知嘛！”
他成功地将自己的“博学”归结于“无聊”和“生存所迫”，完美掩盖了其下可能隐藏的更深的东西。
林震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这个儿子身上有秘密，但他不急于一时。今天的表现，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
“不管怎么样，”林震华沉声说，“今天你做得很好。从容，大气，也有自己的想法。以后公司的事情，可以慢慢接触起来。”
“别别别！”林墨立刻做出一副“您饶了我吧”的表情，“爸，您让我再快活几天行不行？我这刚从贫困线挣扎出来，还没好好享受一下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呢！公司的事儿，有您，还有林凡弟弟呢，他专业！我就去挂个名，领我的‘零花钱’就成！”
他再次强调自己“只想拿钱不想干活”的立场，同时又“不经意”地捧了林凡一下，虽然这捧杀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
林震华皱了皱眉，但最终没再强求：“随你。但该学的，还是要学。”
“知道啦知道啦！”林墨敷衍地点头，“那我先上去了？今天跟那么多阿姨姐姐聊天，累死我了，得回去补补觉。”
他站起身，伸著懒腰，晃晃悠悠地就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林震华说：“爸，那个林凡弟弟今天好像不太舒服，脸色不太好。您有空去看看他？毕竟是亲弟弟（他加重了‘亲’字），别累坏了。”
他这话，听起来是兄弟情深的关心，但结合今晚发生的一切，听在林震华和杨茜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仿佛在提醒他们，林凡的“不舒服”，与林墨的“风光”直接相关。
林震华的眼神深邃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你去休息吧。”
林墨这才真正上楼去了。
客厅里，杨茜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忍不住对林震华说：“震华，小墨他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我原来还担心他适应不了”
“嗯。”林震华简短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敲著沙发扶手，“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聪明得多。”
“那小凡那边”杨茜脸上露出担忧，“今天晚上，他肯定不好受。”
“受点挫折，未必是坏事。”林震华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酷，“以前太顺了。让他自己想想清楚。”
他站起身：“走吧，休息。”
而此时，在二楼的走廊阴影里，林凡并没有回房。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清晰地听到了楼下客厅里最后那段对话。
父亲那句“受点挫折未必是坏事”和母亲那明显偏向林墨的欣喜，像一把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他的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血印。脸上的表情因为嫉恨和愤怒而扭曲得几乎变形。
“林墨”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嘶哑，充满了怨毒，“你给我等著我失去的，一定会加倍拿回来！”
今夜，有人欣喜欣慰，有人深受打击，有人心情复杂。而林家的格局，因为林墨这个“变数”的强势插入，已经悄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场更激烈的暗斗，显然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