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气氛在林墨接连不断的“表演”中，被推向了高潮又几度归于微妙。他像个无法预测的台风眼，看似散漫地游走，却总能搅动起周遭的空气。
苏清雅是和父亲苏弘毅一起来的。苏家是林氏重要的合作伙伴，苏弘毅本人也是林震华的多年好友。进入宴会厅后，苏弘毅自然地去和老朋友们寒暄，苏清雅则习惯性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端著一杯果汁，默默观察著全场。
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了那个焦点人物——她的同桌林墨身上。
从林凡“邀请”他讲话，到他反手用寓言故事敲打林凡；从父亲让他谈商业看法，到他抛出《国富论》和马斯洛需求层次；再到他和赵启明那场关于企业管理的、用游戏术语包装的深度对话苏清雅全程都静静地看着。
她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却偶尔会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当林墨用那种痞气的语调说出“分工的负面效应”时，她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当他把复杂的激励机制比喻成网游公会的贡献度系统时，她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弧度很小，很快消失，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种看到有趣事物时本能的反应，却真实地发生了。咸鱼墈书 追最芯章节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林墨，和她之前所以为的完全不同。他根本不是个简单的、粗鲁的混混。他那副玩世不恭、沉迷女色的皮囊下面，藏着惊人的敏锐、深厚的知识底子和一种近乎妖孽的急智。
这种发现，让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探究欲。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眼望去，正好对上林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刚刚结束和一位叔伯的谈话，正歪著头，隔着人群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嘿，抓到你了。”
苏清雅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恢复冰封表情，但已经晚了。
林墨咧嘴一笑，端著酒杯，晃晃悠悠地就穿过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哟，同桌！”林墨人未到，声先至，“躲这儿扮演沉思者呢？怎么不过去吃点喝点？你看那边那个穿粉裙子的小姐姐，盘子里的蛋糕都快堆成山了，一看就是个会享受生活的！”
他一开口，就把刚才那点“深度”破坏得一干二净。
苏清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兴趣。”
“啧，这么高冷，容易没朋友的，同桌。”林墨站定在她面前，比她高出半个头，微微俯身，凑近了一些，眼神里带着戏谑，“刚才我好像看到你笑了？”
苏清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冷若冰霜：“你看错了。
“是吗？”林墨摸摸下巴，“难道是我游戏打多了，出现幻觉了？！肯定是你偷偷崇拜我的才华，又不好意思承认，对吧？”
“自作多情。”苏清雅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
“哎呀，别这么冷淡嘛！”林墨丝毫不气馁，“你看，咱们都是同桌了，这得多大的缘分啊！要不趁此良辰美景，深入交流一下感情？比如聊聊人生理想？或者聊聊你为什么老是板著脸？是面部神经失调吗？我认识个老中医”
苏清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把果汁泼他脸上的冲动：“不需要。”
“那聊聊学习？”林墨眼睛一转，“下次物理考试，借我抄抄？放心，我不全抄，就抄最后那几道大题，保证错得跟你不一样，不让老师发现！”
这是什么奇葩逻辑？苏清雅简直无力吐槽。
“你自己不是很能说吗？《国富论》都懂，还需要抄我的？”她忍不住反讽了一句。
“哎呀！”林墨一拍大腿，“原来同桌你这么关注我啊！连我提到《国富论》都记住了！”
苏清雅：“”她发现，跟这个人说话，很容易被带到沟里去。
“不过说真的，”林墨突然收敛了一点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虽然还是懒洋洋的，但语气稍微正经了零点五度，“刚才跟赵叔叔瞎扯的那些，你觉得怎么样？给点专业意见呗，苏大学霸？”
他这突然的“请教”，让苏清雅愣了一下。她看着他，试图从他眼里找出戏弄的成分，但只看到了一种坦荡的好奇？
她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地说：“比喻很新颖。核心点抓得还算准。” 这已经是她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就‘还算准’啊？”林墨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我还以为能得到‘惊为天人’四字评语呢！看来还得继续努力啊！”
他又恢复了那副德行，“要不这样，同桌，你教我怎么当个合格的学霸，我教你怎么笑一笑，十年少？等价交换，公平吧？”
“没空。”苏清雅直接拒绝。
“那太可惜了。”林墨耸耸肩，“你看，你失去了一个变得和我一样阳光开朗的机会。”
他说著，目光越过苏清雅，看向她身后正走过来的苏弘毅，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笑容：“苏叔叔好！”
苏弘毅打量了一下林墨，又看看自己女儿，脸上带着笑意：“小墨啊，和你苏清雅姐姐聊什么呢？”
“报告苏叔叔！”林墨一本正经地说，“正在向苏清雅同学请教学习问题！她成绩好，人又乐于助人，真是我辈楷模！”
苏清雅：“”她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瞎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苏弘毅哈哈一笑：“好啊，年轻人互相学习是好事。清雅，多帮帮小墨。”
“是，爸爸。”苏清雅低声应道。
林墨趁苏弘毅不注意，又对苏清雅眨了眨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谢啦，同桌！”
然后，他对苏弘毅说：“苏叔叔，您和清雅姐姐聊，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嗯，需要帮助的漂亮阿姨。”
说完，他就溜了，留下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背影。
苏弘毅摇著头笑道：“这孩子，性子倒是活泼。清雅，你觉得他怎么样？”
苏清雅看着林墨又凑到一位女士面前不知在说什么，逗得对方掩嘴直笑，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回答：“他很复杂。”
复杂到让她一贯冷静的心湖，都泛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涟漪。
而另一边，林墨心里却在暗笑。“冰山”虽然没融化，但好像被他凿出了一条小缝。这场“调戏”，效果不错。至少，她没再用看垃圾的眼神看他了。
这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