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裕听见这话,脸上那股悲愤瞬间熄灭,转而是一种被侮辱的愕然。
他退后一步,看向宋远志和陶夭夭,摇了摇头。
“二师姐,大师兄。”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补偿。”
他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遍全场。
“我宋裕,三等渔民出身,蒙师尊不弃,收入门下。我只知修行不易,同门之谊,重若千钧。”
“可今日之事,却让我心寒。”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平静,平静得让人发慌。
“我要的,是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原本一些觉得他得理不饶人的弟子,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敬佩。
宋远志看向宋裕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
“不错,有我宋家人的风骨。”
林鳞听到公道二字,气得发笑。
这世道,哪有什么公道。无非是拳头大小,靠山硬不硬罢了。
今天他认栽,不是因为宋裕占理,而是因为宋裕身后站着大师兄,站着二师姐,甚至站着师尊隐晦的态度。
“说得好听。”
林鳞冷笑,“那你想如何?”
陶夭夭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林鳞。”
“禁闭一年,于思过崖面壁。期间,不得接触任何族中事务。”
林鳞身体猛地一震。
禁闭一年,对他个人修为影响不大。但不得接触族中事务,这才是真正的惩罚。
他刚从林家手中抢走一块肥肉,根基未稳,若是一年不在,林家那些长老,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更重要的是,这处罚是陶夭夭说出口的。
在桃花岛,二师姐陶夭夭的话,很多时候,就代表了师尊的意志。
林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二师姐,此事尚未查清,仅凭一面之词恐怕不能断罪。”
“你要我把物证送到师尊面前吗?”
陶夭夭打断他,声音依旧冰冷。
林鳞剩下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事情闹到师尊面前,只会更糟。
“我认罚。”
他几乎是咬碎了牙,才说出这三个字。
宋远志见状,走上前来,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
他拍了拍宋裕的肩膀。
“师弟,你看,林师弟已经知错,也受了惩罚。”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又看向林鳞,语气温和了许多。
“林师弟,你身为师兄,日后行事,还需三思。”
“至于九师弟这边,你总该有所表示。”
林鳞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和储物袋,扔给宋裕。
“这是几张改良的阵图。”
那玉简里的东西,是林鳞的心血,价值连城。
宋远志点头说道:“师弟,你看如何?”
宋裕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有了满意之色。
“既然大师兄和二师姐都发话了,弟子,遵命。”
他对着林鳞,拱了拱手。
“希望林师兄在思过崖,能想明白,我等同门,当同舟共济的道理。”
说完,他跟着宋远志和陶夭夭,转身离去。
白云川也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带着手下离开了。
林家大门前,只剩下林鳞和一群禁若寒蝉的林家子弟。
林鳞看着宋裕的背影,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回到观瀑崖,宋远志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
“师弟,好手段!”
宋裕打开储物袋,宋远志不由得惊叹。
“五百块下品灵石,还有几瓶疗伤和增进修为的丹药。你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咬了林家一口肉下来。”
宋裕接过储物袋,挠了挠头,又恢复了那副老实模样。
“弟子只是气不过,没想到会这样。”
宋远志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
“做得好,对付林家那帮人,就不能心软。”
“你先好生休养,灵兽场那边,我会派几个得力的族人过去帮你。保证他们,服服帖帖。”
送走大师兄,宋裕回到洞府,脸上的憨厚瞬间消失。
他坐在石桌旁,将这次的收获一一摆开。
林家的阵法传承,五百灵石,几瓶丹药,还有从那两个刺客身上搜来的东西。
“收获颇丰。”
他把玩着红袖那本《冥龟息功》,这功法是地阶下品,隐蔽性极强,比自己的敛息诀强了不知道多少。
“玄水岛。”
宋裕眼中闪过冷光。
“这笔帐,我记下了。”
他将东西收好,沉下心神,开始研究那份林家的玉简。
当晚,林家府邸。
林鱼的卧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哥!你怎么能那么做!宋裕他好歹也是你的师弟,你为什么这么要针对他!”
林鱼双眼通红,脸上满是失望。
林鳞站在窗边,背对着她,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你不懂。”
“那又怎么样!你也不能派人去杀他啊!”
林鱼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林鳞猛地转身,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说了,人不是我派的!”
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重复这句话。
可没有人信。
连他最疼爱的妹妹,也不信。
“你还要狡辩!”林鱼指着他,“大师兄和二师姐都去了,证据确凿!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骗你!”林鳞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
林鱼却象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
“你别碰我!”
林鳞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妹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畏惧与疏离,感觉自己的心,象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你走吧。”
林鱼愣住了。
“我说,你走。”
林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林鱼看着他这副模样,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哭着跑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林鳞一人。
他站在原地,许久,许久。
忽然,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
轰!
那张坚硬的檀木桌,应声碎裂,化为一地木屑。
“啊——!”
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怒火与屈辱,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他如同受伤的野兽,疯狂地砸着房间里的一切。
花瓶,桌椅,书架
直到整个房间,再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
他喘着粗气,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血红。
“宋裕!”
“宋远志、陶夭夭!”
“我记住你们了!”
他从地上爬起,跟跄着走到墙边,按动了一处机关。
书架移开,露出一间幽暗的密室。
林鳞走了进去,密室的石门缓缓关闭。
密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石台,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面水波流转的宝鉴。
《玄水宝鉴》。
林鳞走到石台前,伸出手,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宝鉴之上。
宝鉴光芒大放,水波流转的镜面,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
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打出一道道繁复的法诀。
镜面之上,渐渐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影。
片刻后,人影清淅。
正是玄水岛的玄月。
她似乎正在修炼,长发披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她睁开眼,看到镜中的林鳞,眉头微皱。
“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