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展馆北区的帷幕前。
姜新伸手掀起绣有倒置肖像符号的帷幕,扑面而来的霉味让人下意识皱眉。
展区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盏壁灯勉强照亮通道。
一块铜质简介牌垂吊在中央,上面的刻字锈蚀严重。
「本展区所有作品均由莫莉??维恩本人临摹并重构」
「精选世界名画肖像仿作,1895-1923」
十二幅人物肖像倒挂在墙上,画框边缘凝结着暗红色的蜡泪。
最令人不适的是,所有画中人的眼部都被粗暴地挖空。
黑洞洞的窟窿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等等”
许萌拦住正要往里走的众人,目光扫过那些挖空眼睛的画作,“规则说不得直视模特的眼睛!”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但这些画像的眼睛都被挖掉了,理论上我们现在看它们并不算违规。”
罗安优小心翼翼地靠近一幅《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仿作,踮脚观察:“边缘有细微的纤维拉扯痕迹,还有几处月牙形的压痕”
她缩回手,“这些画里模特的眼睛是被人用指甲抠掉的,不是一开始就没有。”
丁诗云的目光扫过所有画作:“抓痕很杂乱,力度时轻时重,不像是刻意破坏,更像是极度恐惧或愤怒时的失控行为。”
姜新轻触其中一幅画的破损处:“这些不规则的撕裂痕迹,确实符合指甲抓挠的特征,而且颜料没有完全干透就被破坏了,说明当时画刚完成不久。”
“能干这事的人,肯定情绪失控了!”罗安优看着这些被破坏的画,不由地有些惋惜。
突然,她身体顿住,抬手指向展区深处一幅画,声音陡然拔高:“你们看!那幅画的眼窝处!”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幅仿《教皇英诺森十世》的肖像画,眼窝的窟窿里,竟卡着半片断裂的指甲。
颂猜走上前,比划着抓挠的动作,“依照力度和角度应该是用右手站在画作右侧时抠掉的眼睛。”
许萌和罗安优凑上前,仔细查看那半片指甲,又对比了其他画作的抓痕。
“指甲油的颜色和几幅画的暗红色颜料一致,这指甲大概率是莫莉的。”罗安优说道。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姜新皱眉,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自残式的破坏。
罗安优忽然凑近一幅画的右下角,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抹开一块厚重的颜料结块:“你们看,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在剥落的颜料层下,一个被刻意掩盖的签名逐渐显露——纽特??维恩。
“这不是莫莉的作品?”罗安优皱眉,快步走到其他画作前检查。
果然,在《戴珍珠耳环的少女》仿作背面,同样发现了相同的签名。
《蒙娜丽莎》仿作的颜料层下,也藏着“纽特??维恩”的字样,笔迹工整,却被后续的颜料反复覆盖。
“所有被挖掉眼睛的画作,原来都是这个纽特画的。”许萌指尖拂过签名旁一道深深的指甲刻痕,“你们看这个签名,旁边还画着一颗小小的爱心,但被人用指甲狠狠划过,留下几道深深的刻痕,像是在发泄恨意。”
罗安优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神凝重:“纽特和莫莉他们很可能是恋人,甚至夫妻。后来感情破裂,莫莉就用这种方式报复,毁掉他的作品,挖掉画中模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是想让纽特的作品‘失去灵魂’。”
她的推测刚说完,姜新就皱起了眉头。
他蹲下身,指尖悬在《教皇英诺森十世》的签名处:“有个问题。如果莫莉只是单纯想报复,为什么还要费心遮盖纽特的签名?直接大大方方地损毁、署名自己,不是更解气吗?”
罗安优也反应过来,连连点头:“确实这些遮盖手法很精细,用的是小号画笔,层层叠加颜料,手法专业又耐心,不像是在盛怒之下完成的。”
“除非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些画的原作者是纽特。”姜新缓缓说道,眼神扫过展区深处,“或者,她是在保护什么,不想让别人通过纽特的名字找到线索。”
他转身拉开北区帷幕,回到圆形展厅:“再去西区看看,西区的符号是断裂的调色刀,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莫莉创作的线索。”
五人刚站到西区帷幕前,姜新的手还没碰触到厚重的天鹅绒,一阵刺耳的“吱嘎——”声突然从展厅中央展台传来。
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金属在玻璃上缓慢刮擦,尖锐、刺耳,带着股说不出的暴戾。
五人的身体瞬间僵直!
是调色刀刮擦画布的声响!
“别动。”姜新用气音说道,连嘴唇都不敢大幅移动,双眼死死盯着中央展台,“按规则来,不要动!”
许萌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到下巴,最终“嗒”的一声落在地板上,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罗安优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展厅中央的展台。
原本空无一人的画架前,一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凝实。
那是个穿着沾满各色颜料围裙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枯黄的长发用一支画笔随意挽起,发梢还沾着干涸的颜料块。
她的左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调色刀,正有节奏地在覆盖画布的帆布上刮擦,每一下都发出刺耳的声响。
女人哼着一首不成调的童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在展厅里回荡:
“睡吧莫莉血做颜料的精灵”
“调色盘淤积褪色的名”
“看呀未干的颜料正爬满我眼睛”
随着歌声,她手中的调色刀狠狠刮过帆布,每刮一下,就有暗红色的液体从帆布下渗出,顺着画架滴落在地,在石板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痕迹,像是新鲜的血。
姜新的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落,心脏狂跳。
那帆布下,难道藏着一具尸体?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
“你们”
女人的头缓缓转向身后,脖颈转动时发出“咔咔”的骨裂声,像是生锈的机械关节,听得人头皮发麻。
当她的脸转过四十五度时,五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片光滑得像画布般的皮肤,惨白、紧绷,没有一丝褶皱。
“看到我的调色刀了吗?”
“当啷”一声,锈迹斑斑的调色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五人如同被钉在原地,连眼球都不敢转动,死死遵守着“停止一切动作”的规则。
然而,下一秒——
女人平滑的面部突然像水面一样波动起来,裂口般的嘴发出尖啸:
“为什么不回答我?!”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调色刀刮擦声,竟再次凭空炸响!
而这一次,声音的来源就在他们五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