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交民巷,海因里希看着银元木箱,眼底满是兴奋。
刚收到陈虎送来的二百万银元定金,他就立刻关起门,在电报机前忙碌起来。
发报员手指敲击按键,滴滴答答的声响在房间里回荡。
电报内容简洁明了:“买家预付二百万银元,需立即发运毛瑟步枪三万支、马克沁机枪一千挺、各型号火炮四百门,附十条生产线及十台重型机床,一月内务必抵达上海港,运费我方承担。”
海因里希站在一旁,看着电报内容被译成密码发往柏林,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这些神州人,真是慷慨。”
说实话,对方给多了。
哪怕只给300万,这笔生意他也会做!
没办法,国内那边早就等着这笔钱买米下锅,但凡能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把价压到这么低。
仓库里堆着的武器、机床,再放下去都要生锈,换成现银才能救急,哪还敢挑三拣四?
这时候,副手走进来,递上一份文档:“领事,汉堡军火商回电,说这批货可以凑齐,只是部分火炮需要从鲁尔区仓库调运,可能会眈误两天。”
“告诉他们,不能眈误!” 海因里希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语气强硬:“神州人给的是现银元,不是废纸一样的马克。要是误了时间,他们承担不起后果。”
副手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回复。对了,工程师的事,国内已经联系了五十人,都是克虏伯和毛瑟工厂的熟练工人,愿意来神州工作,待遇按您说的翻倍。”
“很好。” 海因里希满意地点头:“让他们尽快动身,乘船走苏伊士运河,避开法兰西军舰的检查。记住,这件事要保密,不能让其他国家的领事馆知道。”
他很清楚,这笔生意不仅能让自己获得丰厚佣金,还能在国内军方面前刷好感。
如今德意志经济崩溃,能拿到这样一笔外汇订单,足以让他在领事馆站稳脚跟。
当然,这事不能让其他国家知晓,特别是法兰西。
法兰西一直在打压德意志,要是知晓了这个消息,必然会阻拦,甚至给神州这边施压。
“该死的法兰西,早晚让你们没好果子吃。”海因里希心情不是很好的来了一句。
他不知晓的是,日后德意志真让法兰西没好果子吃,差点没被灭国。
……
……
与此同时,黄府内却是一片低气压。
黄金荣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大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他脸上却满是戾气。
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杯凉茶,早已没了温度,他却连碰都没碰。
“卢小嘉!这个黄口小儿!” 黄金荣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被震得叮当响:“敢抢我的产业,逼我拿一千万银元赎身,这笔帐,我迟早要跟他算!”
杜月笙站在一旁,脸色平静:“师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卢小嘉有卢永祥撑腰,咱们暂时动不了他,还是先稳住青帮的局面要紧。”
他可不想现在去招惹卢小嘉——杜月笙还没活够。
帮派对上有枪有炮的军阀,跟小孩拿着木棍对上大人手里的刀枪没两样,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硬碰硬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稳住?怎么稳住!” 黄金荣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拔高:“我黄金荣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共舞台、赌场、商铺都没了,兄弟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却牵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张啸林连忙上前扶住他:“大哥,你先坐下,别激动。咱们慢慢来,总有机会报仇的。”
黄金荣甩开他的手,眼神阴鸷:“慢慢来?我等不了!我现在就去找露兰春,让她给我唱几段,好好松快松快!”
说完,他不顾杜月笙和张啸林的阻拦,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林桂生。
林桂生手里拿着个首饰盒,里面装着她刚从当铺赎回来的翡翠手镯,看到黄金荣要出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要去哪?”
“我去找露兰春,跟你有什么关系?” 黄金荣语气不耐烦,眼神躲闪。
林桂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
为了救他,她把自己的嫁妆都当了,日夜操劳,可他倒好,刚被救出来,就急着去找那个戏子。
“黄金荣!” 林桂生把首饰盒摔在地上,翡翠手镯碎成几块:“为了救你,我把黄府的家底都掏空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忘了是谁在你被卢小嘉抓走的时候,四处求人凑赎金?
忘了是谁在你受伤的时候,日夜守在你身边?”
黄金荣被她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依旧嘴硬:“我用你救了?要不是你没用,我能被卢小嘉抓走吗?现在倒好,产业没了,名声也毁了,都是你害的!”
这话象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林桂生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当年那个在十六铺码头跟她并肩打拼的黄金荣,早就被权力和女色腐蚀得面目全非。
“好,好一个‘都是我害的’。” 林桂生冷笑,眼泪却在眼框里打转:“黄金荣,你记住,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会管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内屋,“砰” 地一声关上房门。
杜月笙和张啸林站在一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林桂生这次是真的伤心了,黄府的裂痕,怕是再也无法弥补。
黄金荣看着林桂生的房门,心里也有些发虚,可他拉不下脸道歉,只能冷哼一声,继续往外走。
看着黄金荣的背影,杜月笙无奈地叹了口气:“啸林,你说师傅怎么变成这样了?”
张啸林摇摇头,语气沉重:“还能怎么样?被卢小嘉吓破了胆,只能拿女人撒气。不过,他刚才说要跟咱们拜把子,这事你怎么看?”
“拜把子?” 杜月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怕咱们趁机夺权,想用兄弟情分绑住咱们。”
张啸林点头:“没错。现在青帮人心惶惶,要是咱们俩不站在他这边,他这个龙头真的坐不稳了。”
杜月笙沉默片刻,缓缓道:“拜就拜吧。”
两天后,黄府举行了简单的拜把子仪式。
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跪在关公像前,焚香磕头,嘴里念着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的誓言。
可没人注意到,黄金荣眼里的算计,杜月笙眼底的无奈,还有张啸林脸上的敷衍。
这场看似稳固的兄弟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裂痕。
拜把子仪式结束后,黄金荣拉着杜月笙和张啸林的手,语气恳切:“月笙,啸林,以后青帮就靠咱们三个了。等我伤好了,咱们就找卢小嘉报仇,把失去的产业都夺回来!”
杜月笙和张啸林敷衍着点头,心里却清楚,以黄金荣现在的状态,别说报仇,能不能稳住青帮都是个问题。
而此时的卢府,卢小嘉正看着陈虎送来的电报,嘴角勾起一抹笑。
电报上写着:“德意志军火商已确认发货,一月内抵达上海港,工程师团队随后出发。”
陈虎站在一旁,低声道:“少爷,黄府那边传来消息,黄金荣跟杜月笙、张啸林拜了把子,还天天去共舞台找露兰春,跟林桂生闹得很僵。”
“拜把子?” 卢小嘉嗤笑一声:“他是怕自己撑不住,想拉两个人垫背。至于跟林桂生闹僵,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江浙地区划过:“等军火一到,咱们就开始建兵工厂。到时候,别说黄金荣,就算是其他军阀,也得看咱们的脸色行事。”
陈虎点头:“卢少英明。
对了,法租界巡捕房那边最近有些动作,好象在调查咱们绑架黄金荣的事。”
“让他们查。” 卢小嘉眼神冰冷:“只要他们不敢动咱们,查再多也没用。
要是他们敢多管闲事,就按之前说的办,让他们知道,江浙是谁的地盘。”
夜色渐深,上海滩的灯火依旧璀灿,可这繁华之下,各方势力的博弈却从未停止。
德意志的军火正在海上疾驰,黄府的裂痕越来越大,而卢小嘉的野心,也在一步步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