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被郑钦从大牢里救出来时，曾追问过皇帝的身世，可郑钦只说有些事情知道得太早未必是件好事，反而可能引来杀身之祸，始终不愿把话说透。
而现在，郑钦却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郑钦见他脸色发白，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顶，语气放缓了些。
“本王这一个月并未闲着。虽然本王不能离开王府，但身边的人进出无碍，所以本王就让他们私底下暗中调查，这才查清，当今皇帝，是前朝余孽。”
“而且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皇宫里扎根了。”
“有多早？”裴清珂追问道，心脏因这惊天秘密而剧烈跳动，指尖都有些发凉。
郑钦没有隐瞒，一字一句道，“恐怕从他出生那刻开始，他就已经被安插进皇室了。”
裴清珂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常写的狸猫换太子吗？他从前只当是戏文里的杜撰，从未想过这种荒诞的桥段，居然真的在现实中上演了。
难怪郑钦之前对此讳莫如深，怎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这样的秘密一旦泄露，恐怕整个朝堂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那那现在您为何愿意说了呢？”
裴清珂急切地问出心中的疑惑，目光里满是不解。
既然知道此事凶险，郑钦为何还要把他拉进来？
郑钦抬手，轻轻抚摸着他鬓角垂落的碎发，指腹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他的皮肤上，驱散了些许寒意。
他的眼神里满是郑重，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担忧，“清珂，本王真的不愿意让你牵扯进来，本王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可这一个月，本王躺在王府里想了很多。若不把真相告诉你，万一来日你真的因为不知情而卷入危险，岂不成了本王的过错？”
裴清珂眉心微微一动，“王爷，我觉得你还是别说了。”
郑钦一愣，目光不解。
裴清珂轻轻摇头，“既然此事如此危险，我若知道的多了才会真的惹来杀身之祸，我明白王爷的意思，王爷是想护我周全先前才隐瞒的结结实实。”
“既然王爷已经已经瞒着了，那就没必要这时再告诉我了，至于王爷所说我因不知情容易出事我倒觉得我未必会如此。”
她挑眉一笑，“王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凡是王爷叮嘱的事我也会牢记于心，绝不轻易犯错，想来应该就无妨了。
裴清珂已经看出来了郑钦是不想告诉自己前朝风波的，生怕会祸及己身，但若真不说他又担心自己茫然不知阴差阳错被人暗算，郑钦太纠结了拿不定主意。
可裴清珂不纠结，她会管好自己不，该好奇的事不好奇，只要不是郑钦说的她都可以当做不知情，想来应该就无妨了。
郑钦轻叹口气，将裴清珂拥入怀中，“如此对你来说未必公平，可本王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你不怪本王就好。”
“我当然不怪王爷。”
裴清珂声音轻柔如水，的确没有半点怪他的隐私。
“倘若换做是我，我也会像王爷一般纠结，另外还有一件事”
裴清珂想了想，决定跟郑钦说一声，“我想搬离家里。”
“为什么？”
“因为我怕给父亲带来灾祸。”
裴清珂如实告知，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也未必能瞒过郑钦，还不如实话实说。
“王爷，你先前跟我说过宋庭舟一直抓着我不放，其心可诛，而他和宋无言也并非表面上那样斗得你死我活。”
“宋无言造反一事宋庭舟很可能是知情的，所以我担心他会对我父亲不利，他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好了，不必对我父亲如何。”
“因此我想搬出裴府，这样一来宋庭舟若要针对就只针对我一个人，与我父亲无关。”
“这怎么能行？”
郑钦直接就拒绝了，“你若真如此想倒还不如赶紧搬来王府，本王自会护你周全。”
裴清珂轻轻摇头，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显然了。
她搬去摄政王府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管郑钦给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裴清珂一样会被人议论纷纷。
流言是能压死人的，裴清珂不愿让自己居于炭火之上，更不想人在背后议论自己，她不光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团子的未来负责。
“好吧。”
郑钦点点头，“这的确是本王欠缺考虑了，但本王并不建议你搬离裴家，你留在你父亲身边好歹彼此有个照应。”
“若真出了什么差错本王也不至于过于着急，可若你搬离裴家，倘若有事有谁能救得了你呢？”
“王爷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裴清珂对于郑钦所说的这些事通通都考虑过，她搬出去也不过是想转移宋庭舟的注意力罢了。
不到万不得已裴清珂是不会这样做的，而且她隐约觉得宋庭舟未必肯放过自己，还有更大的风波在后面呢。
她不知道这场争斗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若不然，遭殃的可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襁褓中可怜的团子。
裴清珂今天出来只是和郑钦见一面，并无别的秘密，郑钦也许久没见她了。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裴清珂都这么久不见了，心中的思念更是如降水般泛滥。
裴清珂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裴青云在门口等候，见裴清珂平安归来这才放心。
“父亲。”
裴清珂下了马车走上前去，“父亲怎么一个人在这站着？莫不是在等我？”
裴青云轻轻点头，“你久久不来父亲心中很是担心，另外也有一些事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如此严肃二人说着话朝屋内走去，裴青云关上书房的门。
“今日柳家传来消息，柳若芳生了重病。”
往日裴青云称呼她为夫人，是裴清珂的小娘，现在却直呼她大名，可见裴青云对他有多厌烦。
裴清珂一怔，轻笑道：“这与我们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