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二老退休后并未闲着，一个围着孩子转，一个在地下室整理藏书，各有寄托，精神头都很好。
况且，李复兴这种公派留学人员，工资福利照发不误。
再加上徐倩身在后勤岗位，即便她从不谋私，应得的福利待遇也让家里等于拿着双份，吃穿用度上毫无压力，二老身体自然康健。
确认家中一切安好，他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傍晚，他帮着家里准备晚饭，等徐倩下班回家，又是一番惊喜。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团圆饭。
夜里回到房间，李复兴将旅途中得来的小玩意送给徐倩。
一年多的分别，加上礼物的点缀，让两人的思念瞬间升温，缱绻半夜。
次日，他陪徐倩同去轧钢厂，又引来一阵热闹。
林厂长特意将他拉到一旁，透露了想要重点培养徐倩的意向。
李复兴心里觉得徐倩目前的级别还差得远，对这个规划并不十分看好，但嘴上并未反对。
他想，且走一步看一步，世事无绝对，或许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
接下来的一周，他开始拜访各路亲朋好友，将自己已经回来的消息传递出去。
跑完一圈后，他便安心在家等待新的任命。
原以为调动会很快下来，谁知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他早已想过，凭自己留学归来又精通外语的背景，无非是去高校培养外语人才，或是进入经贸、外交等涉外部门。
他心中有数，这次的拖延，与那日在办公室点破的那层窗户纸脱不了干系。
因此，他沉住气，没有四处打探消息，只在家中读书学习。
直到元旦过后，调令才姗姗来迟。
办公厅通知他，前往外交部门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学习，但并未明确具体的职务和级别。
这种关头，最忌讳的就是犹豫。
李复兴没有任何迟疑，第二天便动身前往外交部报到。
悬在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分配结果出来之前，李复兴确实焦虑，谁都知道如今的大学不是什么好去处，而经贸领域他又一窍不通，去了只能是两眼一抹黑。
好在他无权决定，只能被动等待。
现在这个结果他很满意，至于具体的职位高低，反倒不那么要紧了，往后的路还长着。
1月6日，周一，李复兴起了个大早。
他换上一身灰色中山装，径直来到外交部街报到。
这条街旧时称“石大人胡同”，得名于明朝一位高官的府邸“石家庭院”。
到了北洋年间，“石家庭院”便成了外交部的办公地，胡同也随之更名。
新朝建立，首长为节约开支，指示不再新建楼宇，于是这处老宅院便被沿用下来。
李复兴走到西南角的“老门”，这里保留着旧式官衙的形制，门前一对石狮威严地审视着往来行人，朱红大门上金色的门钉整齐排列，门楣正中悬挂的国徽昭示着此地新的归属。
这门不大，平日只开半扇，有警卫站岗。
虽西边另有一处能通汽车的新大门，但因老门离办公楼更近，大家还是习惯走这里。
他在传达室向警卫出示了报到证。
警卫打了个内部电话，不多时，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快步走出，是办公厅的呼秘书。
呼秘书引着他往里走，正对着老门的便是在清朝时修建的东楼。
这是一栋两层高的西式宫殿风格建筑，灰墙白饰，飞檐高挑，窗台花边繁复而讲究。
一踏入楼内，光线骤然暗淡。四周的参天大树遮蔽了天光，加上建筑本身的窗户偏小，楼里显得格外幽深，即便是白日也需开灯办公。
门厅正中悬着一盏巨大的吊灯，迎面是一座宽阔的白色大理石楼梯。
他们踩着厚实的地毯，从左侧楼梯上到二楼。
经过一个能容纳二三百人的小礼堂，便到了办公厅。
呼秘书为他登记了资料，发给他一张临时工作证，从此刻起，他便算（以临时工身份）加入了这里。
办妥手续，呼秘书带他去见办公厅的范主任。
范主任年过五十，说话语气温和。
他欢迎了李复兴的到来，随即谈到了工作安排：“李复兴同志，你初来乍到，对工作不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我们计划先安排为期两周的军事训练和保密教育，之后你会在各个部门轮岗实习，最后再根据情况确定具体岗位。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面对主任的询问，李复兴当然不会天真地提意见，他很清楚自己作为新人，有想法也得先收着。
“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好，那我们即刻就办。”范主任点头，“今天就安排你去参加军训。”
李复兴随即被带到了郊区的卫戍大营。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几年前参加民兵拉练时曾在此驻扎，当年甚至差一点就留在了这里。
没想到时隔数年，竟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
当年推荐他的大队长已升任团长，听闻他来了，特地过来找他聊了几句。
了解他的任务后，老团长亲自将他介绍给了负责训练的小队长。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李复兴先是把所有训练项目跑了一遍，熟悉地形后便直接申请了考核。
这些年他虽忙于他事，但身体底子从未落下，那些军事项目早已刻在肌肉记忆里。
因此，这种短期训练对他而言毫无难度，所有项目一次通过。
办公厅的范主任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原定两周的军训与保密教育，李复兴只用半天就解决了军训部分。
剩下的保密教育，无非是背诵条例。
这对一个有过目不忘之能的人来说，比陪孩子玩还轻松。
他中午领到学习材料，当晚便已烂熟于心。
为求稳妥，他多等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又巩固了一遍，中午才申请考核，结果自然又是一次通过。
第三天一早，李复兴带着两份考核通过证明回到外交部大院时，呼秘书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速度，真的是开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