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
陆明遁光刚落地，早已等侯在此的张虎便急匆匆迎了上来。
“哎哟我的陆兄弟，你可算来了。”
张虎压低了嗓门：“老大在里面等着呢，脸色可不算太好。”
陆明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官袍，解释道：“刚学的御空术还不熟练，路上还碰上一队雷部天兵临检，查什么酒后御空，耽搁了点时间。”
“嗨，那帮孙子就爱没事找事。”
张虎一边引着陆明往里走，一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过你是真牛，敢在老大睡觉的时候打扰。看见没？”
他努了努嘴：“连刀哥看你的眼神都带点敬意了，老张我在鬼堂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
陆明顺着目光看去。
果然，那个一向冷着脸的刀哥，此刻眼神中，难得露出一点情绪。
似乎在说壮士走好。
陆明没空多寒喧，对众人点了点头，便熟门熟路的穿过货架，激活禁制，踏入了那片别有洞天的庭院。
精致竹楼前，金小萌依旧是那身黑色小旗袍，双手抱胸，赤足站在青石板上。
银白双马尾在夜风中微微晃动，赤红眸子里满是被吵醒的不悦，配上那鼓起的包子脸，非但不吓人，反而有种别样的可爱。
“你迟到了两分钟。”
金小萌声音冷飕飕的：“说吧，什么事。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可以自己选个死法。”
陆明此刻却没多少惧意，主要是被那就业报告给愁的。
“堂主，如果这事儿处理不好，估计不用您动手，我也离死不远了。”
陆明叹了口气，颇为无奈。
“哦？”金小萌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说来听听。”
陆明言简意赅的把今天接手修士就业报告，以及看到那些真实数据说了一遍。
金小萌听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就这？那你打算怎么办，当个铁头娃，如实上报，捅破这天？”
“我还没那么傻。”陆明摇了摇头。
“还算有点脑子。”
金小萌哼了一声，随即象是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的抛出一个消息：“你知道吗，按常例，今年高等修仙室，本来只增补两人。”
陆明微微一愣，正想询问，金小萌直言道。
“就因为你的上一任前辈，如实统计把报告交了上去。现在人已经被发配去看守边境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所以，才又紧急增补了一个名额，也就是你。”
厚礼蟹！
还有这等勇士，是个汉子。
陆明忍不住问道：“堂主，您…怎么对育仙司内部的事情这么清楚？”
他要没记错，鬼堂来白石县满打满算也才一年。
“你以为鬼堂是干什么的？”
金小萌白了他一眼：“放贷不需要调查客人背景吗？哪个衙门油水厚，哪个位置风险高，哪个官员屁股不干净，这都是基本功。不然怎么精准放贷，怎么规避风险？”
陆明恍然，原来情报工作是放贷业务的副产品。
“那堂主依您看，这份报告我该怎么处理？”
“哼，你添加鬼堂至今，未立寸功。”金小萌小脚丫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给你免了债，还预支了两笔安家费。一直都是我在投入，堂里其他兄弟虽然没说，但久了难免有闲话。你也得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不过，念在这是你成为仙官后第一次求助，我可以先不跟你计较。”
说着，金小萌话锋一转：“给你个提点，上面要的不是真相，是稳定，是好看。数据可以调整，但要注意平衡。”
“另外…谁跟你说统计的数据，必须就是那帮修士学子的数据。”
“啊？”陆明诧异问道：“可我做的就是修士就业报告呀。”
金小萌没好气的摇头：“笨的跟猪一样，你去查下其他职业的就业数据，只要在仙国平均水平之上。稍微改个名，调整套在你的报告中不就行了吗？”
陆明沉默了。
自己还是低估了仙国的手段。
金小萌：“此事就先这样，说下一件吧。”
陆明回过神，知道重头戏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堂主，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我觉得，鬼堂需要转型洗白。”
“转型，洗白？”金小萌蹙起秀眉。
“什么意思？”
“就是改变我们现在的产业模式，逐渐从灰色地带转向正当生意。”陆明解释道：“堂主您想，鬼堂现在主要就靠放贷和收这条老街的保护费，盈利模式太单一，而且基本都是入不敷出，还得靠您倒贴。”
“更重要的是，放贷这事儿，毕竟游走在天条边缘。一旦朝廷哪天认真起来，或者颁布希么新的仙策严打，像咱们鬼堂这种没什么强硬背景的，肯定第一个遭殃。”
“堂主您教过我，当仙官要不粘锅，我觉得做生意也是一样，得尽量在天条法规之内游走，不能让竞争对手，尤其是雷部，抓到实实在在的把柄。”
金小萌听着，眸子里闪过一丝思索，没有打断他，摆手示意他继续。
“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就象我之前跟张虎说的，仙商结合才是王道。”
陆明趁热打铁：“我目前有两条路子，一条是未来的长线，另一条是当下就能见效益的。”
金小萌更来兴趣了：“说说看。”
“堂主您知道，咱们白石县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地下蕴藏丰富的白石。这种石材通体白淅透亮，对灵力有极佳的流通性，是筑造高级洞天福地阵法基座的必备材料。”
金小萌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白石矿业把控着所有矿脉。但每个矿区产量怎么分配，背后是哪家势力，早就瓜分完了，哪轮的到我们插手的份？”
“我们不一定非要直接插手矿脉，或者拿到整料。”
陆明继续解释道：“采矿、加工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边角料和残渣。这些对矿业来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我们来说，只要我们能以极低的价格收过来，转手卖给那些制作小型阵盘、灵力饰品或者低端洞天的商铺，这中间的利润，绝对比现在收保护费要丰厚得多，而且安全合法！”
金小萌看着他，眼神锐利起来：“你能保证搞定这条线？”
陆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堂主，只要您信我，给我十二万仙币作为激活资金和打点费用，我保证把这事儿谈下来。而且，这只是开始，往后我还有更多谋划，绝对能让鬼堂的发展越来越好，再也不用您自掏腰包补贴。”
金小萌沉默了片刻，小小的手指在骼膊上轻轻敲打着。
庭院里，只剩下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好，我就信你这一次。”
半晌，她终于开口：“十二万仙币，出去找张虎支取。事情若真办成了，算你大功一件，之前预支的那些，就算堂里给你的投资。若是办砸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眼神里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堂主放心，陆明必不负所托！”
陆明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躬身行礼。
“去吧，我乏了。”
金小萌挥了挥小手，转身走向竹楼，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内。
陆明再次行礼，退出了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