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畔那惊天动地的一刀“血虹贯日”,斩断了灭顶洪峰,也斩断了漕帮林嵩心中最后一丝妄念。
他站在远处未被波及的高地,目睹了柳承宗那如同神魔降世般的一刀,以及陈返在滔天浊浪中接住坠落岳父的沉稳身影,脸上的儒雅笑容早已僵住,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与忌惮。
那不是凡俗武者该有的力量!
更非一个新兴乡绅家族所能拥有的底蕴!
林嵩毫不怀疑,若非柳承宗那一刀斩向的是洪峰,而是他林嵩…
恐怕他早已尸骨无存!
那陈返渡入柳承宗体內的力量,更是透著一种让他灵魂都感到战慄的浩大与炽热!
“清水镇陈返…不可力敌,只可交好!”
林嵩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悄然退去,未再回陈府。
数日后,一份措辞极其谦恭的文书送到了陈返案头。
漕帮不仅再次为“管教不严”致歉,更提出愿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长期、稳定收购陈家的红玉稻,並承诺全力维护清水河航道安全,绝不容许任何势力侵扰陈家產业。
文书末尾,还附上了一份州城几处旺铺的地契,作为“惊扰之赔礼”。
危机以另一种方式化解,甚至为陈家打开了一条更广阔的財路。
但陈返心中並无多少喜悦。
柳承宗经脉重创,本源亏空,几乎成了废人,若非暖玉髓精魄和稀释灵泉日夜温养,加上陈返以《九转纯阳引內息为其疏导,恐有性命之忧。
这份代价,太重了。
经此一役,陈返彻底看清。
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陈家崛起太快,显露的“灵物”已引来太多覬覦。
若再锋芒毕露,今日是漕帮,明日又会是谁?
正阳湖秘境是他最大的倚仗,但更是悬顶利剑,一旦暴露,便是灭族之祸!
蛰伏!必须蛰伏!
陈返定下了未来十年的家族总纲:
藏锋敛锐,深扎根基,静待雏凤清声!
陈家庞大的產业机器,悄然调整了运转的节奏。
扩张的锋芒被收敛。
陈返亲自拜访了县丞周文清、县令以及周边几位素有贤名的乡绅耆老。
他並未吝嗇,將经过大幅简化的“浅水勤灌法”、“垄作密植术”等增產农技,以及经过几代选育、品质虽好但已非“灵米”的“红玉稻”良种无偿赠予官府和乡邻推广。
一时间,“陈氏善行,泽被乡梓”的美名传遍数县,连州府都发下嘉奖文书。
“父亲,这些农技和稻种…可是我们立足之本啊!就这么…”
已经八岁有余,开始接触帐目的陈启安平安看著父亲签署的文书,小脸上满是不解。
陈返摸著长子的头,目光深远:
“平安,根深方能叶茂;一家独享,看似风光,实则是无根浮萍,招风惹祸。
分享出去,看似失了眼前小利,却能让更多人吃饱饭,让这清水镇乃至三县之地,都成为我陈家的根基之地!
这根基扎得越广越深,大树才能长得越高越稳;名声,有时比金银更有力量。
当然,这些话只是他对家里人不解的说辞。
其更深层次的含义只有他能懂。
那便是他清楚知道,拥有正阳湖秘境的陈家已不再是凡俗家族。
如今家中產业的收成已经能让族人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便已经足够,多出来的收成及银两怎么算也只是一份添头。
再说了,他分享出去的並非家族產业的核心技术,不过是早已落后的版本。
若能將这份落后的技术换得个名声人情,那才是赚了!
同时,在陈返的一直要求下,陈家自身的產业也开始了精耕细作与转型。
金缕阁不再追求產量,转而走“精品限量”路线,只接受定製。
暖玉首饰的“温润养人”被巧妙淡化,更强调其“匠心”与“祥瑞”寓意,价格不降反升,成为州府贵人圈中低调奢华的象徵。
“红玉烧春”也改名为“赤阳春”,產量严格控制,专供悦来居及少量高端渠道。
在这种转型之下,陈家明面上的財富增长虽放缓,但实则根基愈发稳固深厚,与地方官绅的关係也因“善举”而更加融洽。
陈家大院,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与生机沃土。
正阳湖秘境的资源,被更隱秘、更高效地转化为家族底蕴。
稀释的南溪灵泉成为全家日常饮水;
暖玉髓核心的辐射被引导至几处关键居室和练功静室;
三阳朱果的嫩叶、碧心果等灵植被小心採摘,融入药膳,潜移默化地滋养著每一个人。
而家族成员的最大变化,则是发生在柳承宗身上。
这位曾白髮苍苍、气血衰败的老武者,在陈返不惜代价的秘境奇珍滋养和纯阳內息疏导下,竟枯木逢春!
塌陷的左肩骨骼被暖玉生机重塑,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坚韧;
崩裂的经脉在灵泉和朱果阳气的冲刷下缓慢癒合、拓宽;
亏空的气血更是被源源不断地填补。
短短一年,他白的头髮竟尽数转黑,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浑浊的双眼重新变得锐利有神,体內沉寂的內息再度奔腾起来,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精纯雄浑!
身体的变化带来心境的激盪。
看著镜中乌髮黑鬢、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的自己,感受著体內久违的、充满活力的气血奔流,柳承宗这位半生漂泊的老江湖,竟有些手足无措。
更让他窘迫的是,妻子韩雪梅的变化同样惊人!
常年习武的底子,加上秘境资源的滋养,让她容光焕发,体態丰腴紧致,眉宇间的英气中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望之如三十许人。
老夫老妻,在重获青春般的活力与这桃源般安稳富足的环境催化下,那沉寂多年的情愫如同老树抽新芽,不可抑制地勃发起来。
练功房、温泉池、甚至月光下的庭院迴廊,都成了两人重温旧梦的场所。
韩雪梅本就性情刚烈直接,如今气血充盈,更是热情如火。
柳承宗初始尚有些放不开,但架不住妻子主动,很快便沉溺其中,颇有些乐不思蜀。
一日午后,柳芊芊抱著咿呀学语的弘渊在院中晒太阳,恰好撞见父母在紫藤架下相拥低语,父亲的手甚至不老实地滑进了母亲的衣襟。
柳芊芊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捂住弘渊的眼睛,自己也背过身去,啐道:
“爹!娘!你们…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孩子们看见!”
柳承宗老脸一红,触电般收回手,尷尬地咳嗽。
韩雪梅却浑不在意,反而风情万种地白了女儿一眼:
“小妮子,管起爹娘来了?我与你爹身体好著呢,说不定…还能给你添个弟弟妹妹!”
柳芊芊闻言,惊得杏眼圆睁,怀里的弘渊也跟著“咿呀”一声,仿佛在表达好奇。
她看著父母那容光焕发、確实比许多壮年夫妻更显活力的模样,想起夫君说过武者修为精深者寿元绵长、驻顏有术。
再联想到自己那两个精力充沛得不像话的姐姐和时常被“压榨”但却使她们扶墙而出的夫君。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促狭道:
“那敢情好!平安、瑞霖、琼琚他们正愁没有小舅舅小姨姨欺负呢!”
此言一出,连柳承宗都绷不住,老两口笑骂作一团。
陈家大院的上空,充满了温馨而略带曖昧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