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雷声滚过天际,南溪村的河水挣脱了薄冰的束缚,裹挟著碎冰汩汩奔流。
陈家大院內外,新一年的活计在料峭春寒中蓬勃展开。
长工们在赵铁柱的呼喝下,驱使著愈发健硕的铁背山猪翻垦冻土,新引入的、经过二次稀释的南溪灵泉水,如同甦醒的脉络,缓缓浸润著等待红玉稻种落下的田垄。
泥土的腥气混合著后院作坊里飘出的、若有若无的暖玉馨香,构成了独特的春忙气息。
后宅,柳芊芊扶著高高隆起的孕肚,在苏婉的细心搀扶下於迴廊缓行。春光透过新发的嫩芽,在她颈间温润的暖玉护符上跳跃著柔和的光晕。
腹中胎儿带来的玄阴寒意被暖玉与陈返每日渡入的纯阳內息牢牢锁住,安稳异常,只是身子越发沉重。
前院东厢,一间特意辟出的暖阁成了为城中“金缕阁”供货的工坊。
门窗紧闭,唯有內部灯火通明。
苏晴正带著两个精心挑选、签了死契的哑仆媳妇,埋头於工作檯前。
暖玉籽料和边角料被固定在特製的夹具上,她们手持蘸著细金刚砂的软木轮,在陈返设计的手摇传动装置带动下,小心翼翼地打磨著。
簪、釵、耳璫、小巧的平安扣粗胚在砂轮的旋转下渐渐褪去石皮的粗糲,显露出內里温润如脂的质地。
苏晴则负责最后一道工序——用最细的绒布沾著秘制的药油反覆擦拭拋光,直到玉石表面流转出內敛柔和的月晕光泽。
“仔细些,这暖石』虽非金玉,却胜在温润养人,贵在天然。”
苏晴低声叮嘱,將一块打磨好的平安扣对著光线检查。
“完工后按品相分类,次等的送去镇上铺面,上好的…留著。”
货源是陈返从秘境带回的、灵光最弱、体积最小的暖玉籽料与矿渣。
成品则由周文远定期亲自押送至清水镇上新盘下的一个小铺面,对外只言是“偶然发现的温润石脉,自家琢磨的手艺”。
而价格则定在银饰与低档玉饰之间,主打一个“温润吉祥,別致新鲜”。
后院练武场,晨光清冽。
陈返一身短打,气息沉凝如山岳,正一丝不苟地调整著长子陈启安平安的混元桩。
七岁的孩子小脸绷紧,努力沉肩坠肘,小身板微微颤抖。
陈返取出一枚新制的暖玉平安扣,比柳芊芊那枚更小,轻轻掛在儿子颈间:
“戴著,定心凝神。习武不为爭胜,只为强筋骨,蓄精神,遇事有底气。”
玉扣温润的气息仿佛能抚平躁动,小平安眼神更加专注。
目光转向廊下,苏婉和苏晴裹著薄袄,正含笑看著儿子。
陈返走过去,揽住两人腰肢,入手只觉丰腴了些,显是日子安稳滋养得好。
“婉儿,晴儿。”
他声音低沉认真。
“开春事忙,內外操持更耗心神。从今日起,你们每日清晨也要隨平安练半个时辰《养身导引术,强健体魄。”
苏婉秀眉微蹙,带著娇慵:
“夫君…帐目琐碎,已是耗神,这拳脚功夫…”
苏晴也挽住他胳膊,眼波流转:
“是呀,我们姐妹身子骨软,哪比得上芊芊妹妹…”
陈返低头,看著怀中含羞带怯的娇顏,嘴角勾起促狭笑意,凑近两人耳畔,温热气息拂过:
“身子软?那可不成。为夫体魄日强,你们若还是弱柳扶风…日后如何…嗯?”
露骨暗示臊得二女瞬间脸红如霞,粉拳轻捶。
“坏人!”
陈返大笑,搂紧二人正色道:
“好了,说正事。习练导引,舒筋活血,养臟腑,延年寿。
你们康健了,才能长久伴我左右,看孩子们长大,甚至…再添些热闹。”
提及子嗣,他眼底掠过深思。
自修炼武道以来,即便与苏婉苏晴两姐妹同房次数不少,但依旧不见二者肚中传来喜讯。
反观初入家门、根基尚浅的柳芊芊却顺利有孕。
莫非真如古卷隱晦提及,武者境界越高,精元越凝练纯粹,反而不易令女子受孕?
但若成孕,子嗣稟赋…陈返目光扫过柳芊芊的孕肚,若有所思。
苏婉苏晴被他“长久陪伴”和“添丁”说得心软,红著脸应下。
然三五日后,“养身导引”便成了苦差。
这日清晨,陈返甫一回头,便见苏婉揉著纤腰,苏晴偷偷揉著手腕,两双美眸水汪汪望来,满是委屈討饶。
陈返挑眉:
“想偷懒?”
苏晴胆子大,趁平安被领走,溜到他身边,踮脚贴耳,吐气如兰:
“好夫君…练功累煞人了…不如…今晚让妾身和姐姐…好生服侍你…保管比练功更…强身健体』…”
苏婉虽羞,也轻扯他衣袖。
陈返只觉小腹一热,看著娇妻含羞带媚,哪里还绷得住,低笑著將两人揽入怀,各亲一口:
“小滑头!导引照练!至於晚上的服侍』…且看你们还剩几分力气!”
半扶半抱將两人重新摆正姿势,严肃声中已带宠溺笑意。
午后,陈返踏入后院专为小白猿搭建的暖棚。
小傢伙闻声窜来,亲昵地攀上他肩头,献宝般將一截沾著新鲜泥土、叶片碧绿如玉的嫩芽塞进他手心,口中还“吱吱”直叫。
首次点亮奖励:家族全体成员“灵慧”微幅提升!宿主效果翻倍】
陈返心头一凛!
这是正阳湖秘境中北林区那灵果的嫩芽!
这小东西竟真跑去了那图鑑警告的“沉眠古木区”!
他面色一沉,一把將小白猿从肩头拎下,托在掌心,目光如电直视它金色眼瞳,声音低沉严肃:
“那里危险!不许再去!”
强大的金腑境气息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小白猿浑身绒毛微炸,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意,缩著脖子,“吱”地叫了一声,小爪子抱住陈返的手指,金色眼瞳里满是委屈和后怕,轻轻蹭著,像是在认错。
陈返见状,心头微软,但仍板著脸:
“听话,只在安全地方玩耍。”
他收好嫩芽,吩咐周文远移栽至后山药圃深处角落。眼下,危机已现端倪。
对於正阳湖秘境,陈返虽藏的谨慎,但也並非完全不显山露水。
而通人智,不能言的小白便成了第一位被准寻知道此秘密以及进入的对象。
没办法,如今家中產业多依仗正阳湖,虽小白还是那副没长大的模样,但是无论是让其熟悉秘境抑或是进去散心都是件好事。
数日后,阴云低沉,春寒陡峭。
周文远脚步匆匆踏入书房,面色凝重:
“老爷,镇上铺子刚捎来口信,咱们押送一批暖玉首饰去县城的路上,在落鹰涧遇了埋伏!
人货虽拼死抢回,但不少护院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伤势!
劫道的…是群饿红了眼的流民,手里有刀!”
几乎同时,护院队一名年轻队员气喘吁吁衝进院子,脸上带著惊怒:
“家主!不好了!咱们靠近黑风岭的那片红玉稻秧田…昨夜被人毁了大半!
刚育好的秧苗被踩得稀烂!看脚印…人数不少,不像普通流民!”
书房內,陈返负手立於窗前,望著阴沉的天色,面沉如水。
暖玉首饰价值不菲,红玉稻秧更是春耕根本!
这已不是零星流民求食,而是有组织、有目標的劫掠!
寒冬酷烈,流离失所者眾,绝望之下,落草为寇者只会越来越多。
清水河…这条连接数县、流民南下北上的必经水道,怕是要成为风暴眼!
他猛地转身,眼中锐芒如刀:
“传信柳馆主!清水河巡防,需立时加强!请他速来庄上一敘!另,所有护院,配齐刀棍,加紧操练!春播秧田,日夜轮班看守!”
风暴將至,清水河畔,怕是要用血与火来定规矩了。
暖阁內,苏晴看著刚打磨好的一支暖玉簪,指尖冰凉。
前院隱隱传来的操练呼喝声,如同沉闷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春光里的暖意,被骤然迫近的寒意刺破。
陈家的船,驶入了真正的激流险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