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自首？”
楚宁雁的声音很轻，像在确认一个荒诞笑话。
丘山的嘴唇动了动，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不出是疲惫还是决绝。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保住我？”
楚宁雁的语气没有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丘山的浑浊眼睛里，闪过一丝窘迫。
他沉默片刻，身体微微前倾：“我知道这很疯狂，但却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见楚宁雁没有当场回绝，他只当是有了斡旋余地，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只要你先顶下来，哈本森那条老狗就会暂时松口，不会再死咬着我不放。
“到时候，我有秘密渠道，可以安排你从秘密通道离开，那里没有守卫。”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楚宁雁的反应，见她依旧沉默，便抛出了更多细节。
“我会提前安排好一个替身，让她在监区里‘意外’身亡，再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烧掉所有痕迹，这样一来，你就彻底从泥潭里摘出去了。
“哈本森那老家伙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能让他平息怒火的替罪羊，至于是谁，他根本不在乎。”
丘山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张纯金色的钞票，放在桌上，推到楚宁雁面前。
“另外，我再给你二十万金钞，足够你躲到任何一座城市了，荒谷，南城，远都，德州，甚至是中都，你随便去。
楚宁雁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代表着巨额财富的金钞上，缓缓开口：“看来，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
“严峻？”
他露出一丝苦涩，“现在已经不是保不保得住队长位置的问题了，而是我的命能不能保住。”
楚宁雁没再出声。
她记得很清楚，锋芒佣兵团的队长，月薪至少四万金钞，这在废土之上，已经是无数亡命徒眼红的高薪。
二十万，等于他五个月的薪水，用这点钱买她一条命，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丘山见她迟迟不语，以为是在权衡价格，于是咬咬牙，伸出四根手指。
“四十万！这是我能拿出的所有积蓄了！这笔交易对你我，都有好处！”
但她还是摇头拒绝。
“为什么？”
丘山满脸错愕，完全无法理解。
“你不是想离开团队吗？你就算正常辞职，哈本森也不会放过你。
“但是走我的秘密通道，不仅能拿一笔钱，还能帮你扫清所有痕迹，为什么要拒绝？”
她的清冷目光，直视着丘山：
“第一，这件事我没有做过，我问心无愧，凭什么要当一辈子逃犯？
“第二，因为我了解你，丘山。
“从我自首那一刻起，恐怕就不会有后续计划，也不会有替死鬼。
“只有斩首。”
“绝不会！”
丘山猛地站起身，满是激动，“灰雁，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
“你还有一个选择。
楚宁雁打断了他：“主动退了，队长位置让给哈本森，你就没事了。”
“不可能，哈本森那条老狗”
“当然可能，只是你不愿意而已。”
“不，他针对的是我本人！你听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自首，然后”
看着他还在徒劳挣扎，楚宁雁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她曾以为，丘山是团队里最值得尊敬的前辈，有威望，有担当。
但所谓的人格，在权力欲面前，已经被碾得粉碎，可以狠心将手下推出去当挡箭牌。
“你的提议，我不会接受。”
楚宁雁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你！”
丘山被彻底激怒，他指着楚宁雁的背影，咆哮着，用尽了各种污言秽语。
厚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关上。
他脸色铁青，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沉默许久，他最终抬起手，关闭了桌上那个屏蔽所有信号的设备。
他打开一个秘密通讯，语气阴沉：
“她不配合，按原计划执行。”
烈日当空，焦土并未降临，但空气依旧燥热。
华昕站在土坡上，眺望着眼前被灰雾笼罩的废墟。
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拾荒者的数量极少，看来今天会有一个好收获。
两辆仓库车缓慢停下。
仓库车在盖奇的一番改装下，早已改头换面。
厚实的钢板覆盖了整个车身，纵向容量也扩大了一倍。
车窗换成了防弹玻璃，轮胎加装了防刺撞角。
车身前后左右都留出了射击口，看起来像两台移动的装甲堡垒。
在关键时刻，如果一行人遭袭，仓库车就是最好的掩体。
庄杋带着五名新招募的拾荒工，从另一辆车卸下工具。
为了安全，新人一律不配发武器。
虽然他们通过了面试，但庄杋还需要更长的时间观察，判断他们是否值得信任。
“都听好了。”
庄杋转身面对众人，再次强调纪律：
“一旦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强，或者头顶的太阳异常毒辣，立刻躲到最近的遮蔽物，或者跑回仓库车里，穿上高温防护服。
“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离仓库车太远，听明白了吗？”
众人连忙点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他们同样清楚“焦土”的可怕。
这些人的身体，毛山王早就检查过了，没有自带疾病，但普遍营养不良。
“如果渴了饿了，随时可以回来。”
庄杋指了指华昕：“她会给你们分发食物和水。”
众人再次点头，没有吭声。
接下来是具体工作。
经过庄杋的一番现场指点，众人很快明白了要捡拾哪些废弃品。
虽然他们的效率远不及华昕，但胜在人多，很快就拿着驱雾灯，分散到废墟的各个角落。
华昕没有参与拾荒，主要任务是监视周围的动静。
她一个轻巧助跑，身体腾空而起，轻松跃上一棵枯树枝干，动作优雅灵活。
伸了一个懒腰后，她将步枪挂在身侧，拿起望远镜，开始站岗。
新人队伍里，效率最高的是一号。
他也是第一个在面试时，给庄杋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科尔。
或许真当过军需官，他总能从一堆不起眼的垃圾里，精准找出最有价值的零件。
但科尔的内心，仍然充满疑惑。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庄杋需要这些明显被朽雾腐蚀过的垃圾。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野外拾荒最重要的，永远是寻找干净的水源，或者是能果腹的食物。
哪怕是捡零件和物品，也应该捡没有被腐蚀过的才对。
他看了一眼远处，有一滩浑浊水洼，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空水瓶，又找来一些干净砂石和棉絮，熟练地制成一个漏斗型滤水器。
他蹲在水洼边，用手撇开表面的油渍，小心翼翼地将下面还算清澈的浑水过滤，装满了四五个水瓶。
庄杋看到他手里的水瓶，皱起了眉。
“这些水不能喝，重金属和辐射严重超标，就算过滤了也没用。”
“老板，没事的。”
科尔咧嘴一笑：“定期吃一片碘化钾、消辐宁就行了，死不了人。”
说完，他将水瓶递给身边的同伴。
“一人一瓶，解解渴。”
庄杋此时才留意到，还有人从石缝里抓起一只满地乱爬的变异蟑螂，习惯性地想往嘴里送。
这些人完全忽略了，他刚才关于分发食物和水的承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