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的切磋下来,他对自家少爷了解很深。
虽然天赋悟性很好,但毕竟习武时日短浅,根基不足。
如果不是自己刻意收力放水,完全是一边倒的结局。
然而今天跟着钟神秀看到的,却是将其认知彻底推翻。
从入门到连杀两人,无有停滞,如同行云流水。
看着竟是有种赏心悦目的精准美感。
没有任何差错失误,即便有,似乎也已经提前考虑好一切变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种杀伐无言的冷冽气质。
虽然无论膂力体魄,还是招数娴熟上,陈立都要超出许多。
但他绝然不想与钟神秀这样的人为敌。
幸而,对方是自家少爷。
自己不用考虑太多,只需要按其要求做事就行。
“好象打从这次生病醒来后,少爷就有些不一样了。”
陈立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中排除。
重新插好门闩,点起外堂的灯烛。
然后按照钟神秀的命令,挽起袖子,拿起块毛巾用水打湿,开始处理起地面上的血迹来。
天色已晚,贾峰及伙计都已丧命。
两人接下来的时间,一下子宽裕起来,可以从容清理现场。
当然,也不能太晚。
否则若是撞上巡夜的,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安庆这些年在这方面较为松弛,没几个认真的,但总也要小心。
而且回去太晚,自己在母亲王氏那边也不好应付。
看着陈立在那里清理,坐在椅子上的钟神秀脑中念头如电转动。
老实说,连杀两人并不全在自己计划之内。
他本来只是因为知道贾峰遭受反噬,出了问题,所以急着赶过来察看情况。
是看到形势太好,实在不愿错过此良机,故而才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
现下,人也杀了,也该好生考虑应该如何善后脱身。
自己虽然先前就有些想法,但称不上多完善,还需要根据现状及时修改,查漏补缺。
又是一番忙碌。
内外两间房被打扫干净,尸体也被处理妥当,分别装在条麻袋里。
然后,钟神秀与陈立各自抓起麻袋一端,将之抬到店后面的小院。
找到专门放置杂物的储物间,打开装夏衣的大箱子。
将贾峰直接丢到里面,再将衣服叠好堆在上面,合好盖子。
推至角落,用其它杂七杂八的东西挡住。
“这些立哥你且收好,不要带进宅子。
回去后找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藏好,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福伯、柳婶,也包括我……”
从贾峰遗物中抓起数颗黄澄澄的金瓜子,连带着四锭足五两的银元宝。
用块布包起来,一把塞进陈立怀中,钟神秀叮嘱道。
“等过些日子风波平静后,你再把它启出来。
两三年后,在这里或者安庆起座宅子,讨个婆娘,再生他几个大胖小子……”
实在太多了。
如此多的银子,还有之前从未触碰过的金子,陈立本能害怕,舔舔嘴,想要开口拒绝。
但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分量,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尤其是听着起房、娶老婆、生娃……
原本冰凉的金银,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
“少爷,如果事情发了。
我就去衙门认罪,说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咬咬牙,陈立拍着胸膛,举起三根手指,郑重发誓。
看着他满脸严肃的样子,钟神秀轻声笑笑拍拍肩膀,示意其放松下来。
“放心。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他们发现贾峰出事。
到时候我们早就已经跑去九江了,那里是西江道,又没有证据,他们怎么过去抓人……”
具体怎么样,其实钟神秀自己也不敢打包票。
但陈立现在对其已经有些迷信,紧绷的身体果然随之放松下来。
将几个布包紧紧绑在身上,钟神秀站在门口,环视屋内,最后一次检查起有无疏忽遗漏的地方。
起码在他看来,明面上是看不出自己来过的痕迹。
气运灵机上,也显示一切妥当。
“走。”
钟神秀熄灭灯烛,简短吐出一字。
听到命令,陈立一把抓起麻袋,将之扛在肩上,尾随着走出店门。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白天里短短的路程似乎也变得格外漫长。
好在两人都是打小生长在城里的,对街巷道路都无比熟悉,便是摸黑赶路都不会走错。
而有了怀里的金银鼓励,陈立更是干劲十足。
不过毕竟是心虚,附近稍有动静,就不免紧张起来。
反观钟神秀,则是从容无比。
走街过巷,脚步丝毫不停,没有与任何巡夜的衙役兵卒等撞上。
那些人头顶的气运,在其眼中简直就象是黑夜里的灯一样亮眼。
不知不觉间,就走了大半炷香时间,两人在处河沟前停下。
点起根从风水铺里带出的大蜡,借着烛光找到十数块大小各异的石头,一并丢入麻袋中,将袋口扎紧。
“扑通”一声,麻袋溅起道水花,然后迅速沉底。
看到这,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下子,即便贾雄的尸首在铺子里被发现,也是优先怀疑伙计杀人潜逃。
解除了一大负担,两人接下来的脚步愈见轻快。
不过盏茶时间出头儿,就已经来到钟宅所在的巷子口。
然后,在钟神秀提醒下暂时分道扬镳,各去藏下自家今夜的收获。
分别藏好金银、书册,再在井边紫柳树下用匕首挖出个坑,将油纸包裹的罗盘、花钱等放入其中。
正要盖上泥土,再压上用来坐的长条石。
钟神秀想了想,又自从怀中摸出那张金纸,一并塞入其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既然决定什么东西都不带进宅子,这东西自也一样。
左右那篇《玲胧宝塔观想法》已经被自己记在脑中,不怕忘记。
等回到家,已经是戌时过半,母亲王氏等了许久。
卸去脸上乔装的钟神秀急忙上篇问安,将事先编好的理由说出。
好在,并非一人外出,还有个陈立陪同。
眼见着无事发生,王氏也就不好数落,只是反复絮叨起来。
耐心陪着听了接近半个时辰,钟神秀才总算解放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