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了胡玉山去通知行会,钟神秀自己则是前往牙行。
在里面多待了些时间,主要是他想要看看潜在的买家中有无可以用的到的人。
外人不似焦林、赵青那般有着优待,可以免息分期。
有能力一口气拿下自家云锦庄的,必然是有名有号的商家,其中应该不乏气运深厚隆盛之辈。
若是能借助其一两分人脉运势的话,应对起李迁的手段来,无疑会更从容方便。
这也是钟神秀虽然收了生意,却依然希望能够保留部分股份的一重原因。
其实。
钟家在九江立足已有三十馀年,父祖两辈都自经商,多少总也是有些人脉门路的。
只可惜钟父壮年去世,好些都未来得及提点交于当时尚年幼的自己,否则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为难。
心中想着,钟神秀抬头看看天色。
眼见着红日即将西斜,他不由加快脚步。
一直回到家中,仍是无事发生。
然而那灰黑之气,却是愈发浓郁厚重,将自家气运团团围住。
“难不成对方是打算趁夜里再动手?”
钟神秀皱起眉毛。
这倒是有些麻烦。
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今天晚上还要熬夜不成。
左右睡是肯定睡不安稳的。
好在,没有让其苦恼太久。
钟神秀正欲将书本等收拾妥当,带回书房,眼前陡然便是一黑。
身子发软,就要瘫倒在地。
索性他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按住桌子,将身体撑住。
“少爷!”
守在旁边的陈立急忙跑过来,就要伸手去搀。
摆摆手,拒绝了他的骼膊。
钟神秀手抚胸膛,深深呼吸几口,令气息重新顺畅过来。
眼前恢复清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次抓起放在桌上的铜镜。
面色微白且不去说。
自打从火神庙请回来那对令旗后,气运中多出来的那团火焰也似的浓郁炎光,更是陡然间被削薄了三成左右!
然而钟神秀却是只想开怀大笑。
因为那些原本乌云盖顶也似的黑气,已经彻底消散开来。
仅仅残留三两丝而已,但全然不成气候。
只是用去里面的三成气数,就能将这遭劫祸化解,救下自家性命。
他只觉得那五两银子的香油钱,简直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最划算的一笔交易。
“等彻底解除了此难,定要给那位火神老爷多捐些……”
当然,现在还有其它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钟神秀表情突然肃穆起来,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
“立哥,将那些东西带上,然后和我一起出门。
另外,记得告诉福伯。
接下来除非我们回来,否则今年锁好门,谁来也不许开……”
感受着他话语中的严肃,陈立也是神色一正,重重点下头。
“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心中默默念着,钟神秀强令自己镇定下来。
踩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将书本带回书房。
用姜黄粉、炭笔快速给自己简单易下容,换上身衣服。
再给神主牌位敬上三炷香,祈求祖先保佑。
然后,这才提着棍子,继续背着那只小包袱走下楼。
陈氏父子,已经在天井中等着。
再次交待福伯几句,钟神秀方才拉开侧门。
陈立宛如豹子般,迅速矫健窜将出去。
钟神秀却是没有立刻动作,直到外面按照事先约定的,传来棍尾铁箍敲击青石板的清脆声响。
有节奏的三声,代表一切安全,没有可疑人盯着。
他这才长吐口气,跟着闪出门外,
天色将暗,路上的人却还是不少。
直到快要走近风水铺所在巷子时,人流才自稀疏起来。
“这是那伙计去抓药还没回来?”
看着合著的店门,钟神秀停下脚步,眉毛扬起。
有着陈立及福伯观察搜集的情报,他自是知道,最近伙计去医馆给姓贾的抓药的,基本也就是现在。
“这倒是件好事,看来果然时来运转了。”
心中想着,他不慌不忙运起望气之术,观察起来。
风水铺这里的气运与自己几日前所见时已经大有不同。
贾雄那片白、灰、黑、赤等各色杂混成一团的云气,已经彻底稀薄溃散开来。
仅有正中间那根本命气柱,却是依旧勉强挺立着。
但也是虚浮不定,几近虚幻。
比之在医馆那边,见到的重病垂死的患者也好不到哪里去。
唯一有些担心的,便是那道介乎有无之间的灵机,气韵比上次观看时要活泼浓郁不少。
进去,还是不进去?
钟神秀一时尤豫起来。
但是摸摸后背上的包袱,他心意旋即坚定下来。
都到了这里,还不进去的话,自己岂不是白来一趟了。
若是现在转身离开,可不一定再能寻到现在这般的机会了。
深深呼吸一口,他用手按在店门处,轻轻发力将之推开。
稍稍停歇片刻,令眼睛适应里面的昏暗光线,钟神秀快速环视四周。
店堂空无一人。
知道平日都是伙计在外面,负责接待。
至于那个贾姓风水师,则主要窝在后面小屋内。
只有达官显贵之人,才能进入。
钟神秀对此也不意外。
悄悄对身后的陈立打个手势,令其从里面插好门。
他右手倒提棍子,左手抓着只小袋子,慢慢走向内厅。
拳面试着推了下,没有推开。
钟神秀一咬牙,侧转过身对后面努努嘴。
陈立立时省得,抬膝提腿,狠狠向前踹去。
随着“咔嚓”一声,并不厚实的木门被应机踹开。
脚步不停,他持棍护住面门胸膛,顺势闯将进去。
至于钟神秀,亦是紧随其后,躲在其身后猫着腰钻将进去。
一股奇异清香钻入鼻中。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玄机,他紧忙闭住口鼻,停止呼吸,抬头看去。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一眼就自确定那个不自然姿势躺卧在锦塌的男人就是风水师贾峰。
不过对方现在状态可自不好。
披头散发,满面血污,脸色灰青。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自证明其活着。
见到两人突兀破门而进,他脸上竟自浮现出喜色,勉强抬起只手,张嘴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