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岁末。
天色沉郁得象一块吸饱了水的灰色巨绒,低低地压在城市上空。
姜姒宝独自站在公寓宽敞的落地窗前,凝望着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心头莫名地一阵阵发紧。
“要下雪了……”她无意识地轻声呢喃,指尖冰凉。
不是期待,而是恐惧。
上辈子的这场雪,要了霍沉舟的命。
那股萦绕不散的不安促使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到桌边,抓起手机,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听筒里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然而传来的,却是霍沉舟那温和而略显虚弱的嗓音:“喂?小宝?”
姜姒宝心头猛地一沉,急忙问道:“沉舟哥?怎么是你?我大哥呢?”
“他出门时拿错手机了。”霍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找他有急事?”
“他去哪里了?!”姜姒宝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今天天气不好,好象要下雪,他怎么能不在你身边?”
“赵女士回国了,你二哥三哥都不在家,他去机场接人就回来。”霍沉舟轻声道。
赵如燕?偏偏是今天回国?!
姜姒宝心里顿时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你听我说!你现在身边有灭火器吗?或者灭火毯?任何能灭火的东西,放在手边!我……我马上过去!”
“我马上过去。”姜姒宝实在是不放心。
“啊?不用,你大哥说很快回来了。”霍沉舟似乎有些好笑的听着她的话。
“那我让霍烬辰过去。”姜姒宝边说边穿大衣。
声音有些着急:“沉舟哥,一定要有灭火器灭火毯之类的东西在身边。”
“好吧,好吧……”霍沉舟拗不过她,语气里满是无奈的纵容,“你呀,和你大哥一样,总爱瞎操心。”
根本没发现庄园外,有人用计算机操控着,庄园内的ai安保系统正在被攻破。
两道如同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正利用这短暂的失效间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庄园内部。
姜姒宝一挂电话,就穿上羽绒服和鞋子跑到了隔壁。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惊惶的意味。
门内,一片死寂。
姜姒宝不死心,立刻掏出手机拨打霍烬辰的电话。
“嗡嗡嗡——” 忙音持续不断地响着,如同催命的符咒,却始终无人接听。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几乎要爆炸了!
她再次拨打,这次是霍沉舟的手机号码。
“嗡嗡——” 只响了两声,电话便被接起,传来姜锐沉稳的声音:“喂,小宝?我刚接到妈,正准备回老宅……”
“大哥!”姜姒宝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不是答应过我,下雪天绝对不能离开沉舟哥身边的吗?!你忘了是不是?!”
姜锐被她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怔:“小宝,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姜姒宝打断他,语速快得如同子弹。
“你从老宅赶到庄园至少要两个小时!我从这里过去快一点!我先去!你放下妈,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立刻!马上!”
她不等姜锐回应,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象一阵风般冲进地落车库。
那辆樱花粉的兰博基尼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化作一道粉色的闪电,冲出了车库,导入车流。
然后猛地提速,呼啸着驶上了通往城郊的高速公路。
姜姒宝心急如焚,不停的祈祷,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老天爷啊,千万别有事。
赵如燕怎么今天回来了?
就那么巧?
就那么巧?
就那么巧?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再次响起,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
姜姒宝立刻通过车载蓝牙接起,是霍烬辰!
“喂!霍烬辰你在哪里?!我昨晚不是特意提醒过你,今天一定要去庄园陪着沉舟哥吗?!”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而显得尖锐。
电话那头,霍烬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和急促的喘息:“我在泰云路……被人拦截了,刚解决完……正在往庄园赶。”
姜姒宝的心,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有人拦你?!你受伤了?!”她的声音颤斗着。
“恩……一点小伤,不碍事。”霍烬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我距离庄园大概还有五十分钟的车程。你……”
姜姒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丧钟,在她脑海里轰然敲响。
“霍烬辰……这一切太巧了……”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赵姨突然回国,大哥不得不去接;你被人半路拦截……我担心……我担心沉舟哥他……”
她猛地踩下油门,引擎发出更为剧烈的轰鸣,车速表指针疯狂向右摆动。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先赶过去!先赶过去再说!”她几乎是嘶吼着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姜姒宝的心依旧不能宁静。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很蠢的办法。
报警。
姜姒宝急忙拨通了119
“喂,您好,xx庄园着火了,能马上来吗?”
强烈的负罪感瞬间席卷了她,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混杂着巨大的恐惧和愧疚,她不停地对着空气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没有着火,我一定以个人名义给消防站捐款一百万。”
“对不起对不起,造成的一切损失和影响我都担着。”
“求求你们,快点去……一定要快点去……”
可报了警之后,姜姒宝的心依旧是惴惴不安着。
樱花粉的超跑在高速公路上极限飞驰,窗外的景物已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
就在距离庄园出口还有几公里的地方,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远方那片熟悉的天空之下,一股浓黑得如同地狱深渊中爬出的巨蟒般的烟柱,正翻滚着、扭曲着,冲天而起!
那一刻,姜姒宝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头顶灌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头皮阵阵发麻,眼前甚至出现了片刻的黑视。
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头皮发麻,一个绝望的念头响彻在心底:“完了。”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