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婶的动作麻利,没一会儿,灶房里就飘出了玉米面饼子的香气。
她把张明玄带来的三合面掺进去,烙出来的饼子黄澄澄的,带着一股混合著麦香和玉米香的甜味,比纯玉米面饼子更松软些。
张明玄帮着添了把干草,看着火苗舔舐著锅底,开口问道:“赵婶,我来的路上,见山里有不少野鸡、岩羊。
咋没见村里人设陷阱捕捉呢?那肉不也能改善改善伙食?”
赵婶子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叹了口气:“咋不想呢?只是山里不太平。去年我儿子就是在山里遇着狼群没的。
这里每年都会有迁移的狼群路过,一般都不敢往山上去。最重要的是山太陡峭了。
没有固定兽道,全是石头,无法挖掘,没法子设立陷阱。”
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继续道:“也有拿着枪械去打猎,收获实在是一般。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怎么上山了,还是自己养些羊群比多获得那点肉强多了。”
张明玄点点头,心里了然。
这年代没有像样的防护工具,山里的野兽确实是大隐患。
并且因为家家都喂有牲畜,确实不怎么缺那点肉食,大家缺少的还是粮食蔬菜这些。
“对了赵婶,”他又问道,“咱这儿盖房子,用的材料都是啥?看着跟老家的不太一样。”
“主要是黏土和芦苇。”赵婶子指了指院墙外,“你看那边,黄河滩上长著不少芦苇,割回来晒干,跟黏土掺在一起。
与石块一起垒起来,晒干了就成墙了,挡风得很。房顶再铺上芦苇,能管好几年。
就是怕下雨,下大了容易漏,得年年修补。”她笑了笑。
“咱这儿啥都缺,就黏土和芦苇多,不用花钱买,就是费力气。”
正说著,锅里的饼子烙好了,金黄的边缘冒着热气,混着白面的香味,比纯玉米面饼子诱人多了。
那几个孩子凑到了灶台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锅里的饼子。
赵婶拿起刚烙好的一张,吹了吹,先递给张明玄:“张同志,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又分了几张给孩子们,“慢点吃,锅里还有。”
孩子们小口小口地啃著,脸上满是满足的神情。
那个最小的男孩吃得急,饼渣掉了一地,被赵婶轻轻拍了下手背:“慢点,没人跟你抢。”语气里却满是疼惜。
张明玄咬了一口饼子,温热的饼子带着韧劲,甜香在嘴里散开,心里也暖烘烘的。
“赵婶,您的手艺真好,比我在家吃的香多了。”
赵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就是个粗吃食,哪能跟城里比。对了,张同志,你家是哪儿的?家里还有啥人?”
提到家里,张明玄顿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我老家在京城农村的,家里没什么人了,不然也不会来支边。”
赵婶“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苦命的孩子。以后在这儿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有啥难处跟婶说,能帮的婶一定帮。”
赵婶子说著拍了拍大孙女的头,对张明玄介绍:“这是大丫,十一了;这是二丫,十岁;那个皮猴是小孙子,叫林升。
这大名是去年路过的一位干部给取的,说‘升’字好,盼着他以后有出息。
小名还叫狗子,老辈人都说贱名好养活。”
“大丫,二丫,狗子。”张明玄笑着跟孩子们打招呼,三个小家伙都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注意力还全在香喷喷的饼子上。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赵婶子赶紧擦了擦手:“是我那儿媳妇醒了。”
她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秀娥,好点没?张同志带了三合面,中午吃饼子。”
屋里应了一声,声音很轻。赵婶子叹了口气:“我那儿媳妇也姓赵,是我从老家寻摸的,跟我一个村的,知根知底。
就是身子弱,前阵子受了寒,一直咳嗽,也没钱看大夫,就这么拖着。”
张明玄想起刚才那位脸色苍白的年轻媳妇,心里动了动。
他壶天空间里借来的道经内可是有多重神通。
内里隐约提到的“医术神通”,或许能帮上忙。
“学医救不了中国”那是乱世的无奈呐喊,可如今国家根基已稳,正是需要医术救死扶伤的时候。
张明玄暗下决心,回头得好好研究研究那些道书,把这门神通捡起来。
不说起死回生,至少能帮身边的人解决些病痛,比如赵嫂子这病,总不能一直拖着。
吃完午饭,赵婶子收拾碗筷去了,孩子们在院里玩闹。
张明玄回屋坐在炕沿上,翻开了从空间里带出来的一卷道经。
“发现技能书“医术”,是否学习。”
系统提示音落下的瞬间,张明玄只觉一股暖流从眉心散开,顺着四肢百骸游走。
脑海里原本晦涩的道经文字突然变得清晰,那些关于“精气神”的论述、草药的性味归经、经络穴位的走向,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瞬间融会贯通。
由于壶天神通被系统带动升级,他的精气神百倍千倍与普通人。
他仿佛能“看”到人体内部的能量流动——气血如何在经络中运行,五脏六腑如何协调工作,甚至能感知到细微的失衡之处。
就像此刻,隔壁屋里赵嫂子的咳嗽声传来,他闭着眼,便能“见”到一股郁滞的寒气盘踞在她的肺经,导致肺气不畅,才会久咳不止。
“原来如此。”张明玄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道家医术,果然与寻常医术不同。它不止于对症下药,更注重调动人体自身的“元气”。
以能量引导身体回归平衡,就像用无形的手,将偏离轨道的身体程序拨回正轨。
他收起书卷,走到院里。
赵婶子正在晒刚搓好的麻绳,见他出来,笑着问:“张同志,有事么?”
“嗯,出来透透气。”张明玄走到她身边,状似随意地问,“赵嫂子这病,除了咳嗽,是不是还总觉得怕冷,晚上睡不安稳?”
赵婶子愣了一下,惊讶道:“你咋知道?可不是嘛!盖两床被子还说冷,一到后半夜就咳得厉害,压根睡不好。”
“我小时候跟着村里的老中医学过几天,略懂些皮毛。”
张明玄半真半假地解释,“赵婶,要是不嫌弃,我去给赵嫂子看看?说不定能找出点症结。”
赵婶子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这能行吗?秀娥她”
“试试总没坏处。”张明玄语气温和,“不用吃药,就看看舌苔,摸摸脉。”
赵婶子咬了咬牙,点头道:“那那麻烦你了,张同志。”
跟着赵婶子走进东屋,一股淡淡的药味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
屋里光线昏暗,赵嫂子赵秀娥正靠在炕头上,盖著厚厚的棉被,脸色苍白得像纸,见有人进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躺着吧。”张明玄连忙摆手,在炕边坐下,“我就是看看,不碍事。”
他示意赵秀娥伸出手,指尖搭上她的手腕。入手冰凉,脉搏细弱,像是风中残烛。
他凝神感受,能清晰地“见”到她体内的气血运行滞涩,肺腑间的寒气如同冰碴,死死堵住了气机流转。
“张嘴我看看舌苔。”
赵秀娥依言张开嘴,舌苔白腻,边缘还有齿痕,正是寒湿内蕴的征兆。
“这病拖了多久了?”张明玄收回手。
“快一个月了。”赵婶子在一旁插话,“刚开始就是有点咳嗽,以为扛扛就过去了,谁知道越来越重。”
张明玄点点头,心里有了数:“不是啥大病,就是寒气入体,郁在肺里没散出去。加上身子虚,元气不足,才好得慢。”
“赵婶,您去煮碗姜汤吧,要浓点,多加些生姜和红糖。”
张明玄站起身,对赵婶子吩咐道,“趁热给赵嫂子喝下去,能发发汗,把寒气往外逼逼。”
赵婶子闻言,忙不迭地应着:“哎,我这就去!”转身快步往灶房走去,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屋里只剩下张明玄和赵秀娥。赵秀娥有些局促,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脸色又白了几分。
张明玄没多言语,只是安静地坐在炕边的板凳上,目光落在窗外,避免了不必要的对视,免得让她更不自在。
没过多久,赵婶子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进来,碗沿还冒着白汽,浓郁的姜味混著红糖的甜香弥漫开来。“张同志,姜汤好了。”
“我来吧。”张明玄起身接过碗,试了试温度,不算太烫,才对赵婶子说,“赵婶,您扶著赵嫂子坐起来点。”
赵婶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赵秀娥半扶起来,在她背后垫了个厚厚的枕头。
张明玄端著碗,递到赵秀娥嘴边,轻声道:“慢点喝,别烫著。”
赵秀娥点点头,微微仰头,小口小口地喝着姜汤。
辛辣的姜味刺激得她眼眶发红,却也让一股暖意从喉咙滑入胃里,渐渐扩散到四肢百骸。
一碗姜汤喝完,她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些。
“躺好歇著吧。”张明玄把碗递给赵婶子,示意她收拾,自己则顺势坐在炕边。
看似整理衣角,实则将手轻轻搭在了赵秀娥盖著的棉被边缘,指尖悄悄凝聚起一丝精纯的法力。
这丝法力极淡,如同春日细雨,顺着棉被渗透下去,缓缓涌入赵秀娥体内。
他屏气凝神,引导着法力顺着她的经络游走,所过之处,那些盘踞在肺腑的寒气像是遇到了克星。
纷纷化作细微的白气,从她的毛孔中溢出,在炕边凝成一层薄薄的白霜,又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赵秀娥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体内流转,原本憋闷的胸口豁然开朗,咳嗽的冲动瞬间消失,连骨头缝里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水里,舒服得只想眯起眼睛。她疑惑地睁开眼,看向张明玄,却见他只是垂着眼帘,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做。
片刻后,张明玄收回手,法力已经将赵秀娥体内的寒气涤荡干净,只是她元气亏损,一时还恢复不过来,脸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眼神却清亮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赵秀娥动了动嘴唇,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比之前清晰有力多了:“好多了不咳了,也不觉得冷了。”
赵婶子在一旁看得真切,见儿媳妇说话都顺溜了,激动得抹了把眼泪:“真是真是遇上贵人了!张同志,你这本事,神了!”
“赵婶别这么说,只是碰巧罢了。”张明玄站起身。
叮嘱道,“寒气是散了,但赵嫂子身子亏,得好好补补元气。
这几天多做点小米粥、鸡蛋羹之类的流食,要是能弄点瘦肉炖汤,恢复得能更快些。
别沾凉水,也别累著,歇上三五天,保管好利索。”
“哎哎,记下了!”赵婶子连连点头,心里已经盘算著把家里那只羊杀了,给儿媳妇补身子。
张明玄没再多留,转身往外走:“你们歇著吧,我出去了。”
走出东屋,院子里的阳光正好。
大丫和二丫正蹲在地上玩石子,狗子则骑着一根木棍,嘴里“驾驾”地喊著,围着墨龙转圈。
墨龙也不恼,只是偶尔甩甩尾巴,像是在配合他玩耍。
张明玄走到院墙边,靠在土墙上晒著太阳。
刚才输送法力虽然消耗不大,但看着赵秀娥的气色好转,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这道家医术神通,果然管用。
“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张明玄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空气里带着泥土和芦苇的气息,虽然朴素,却透著一股生机勃勃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开始融入这片土地了。
这时,狗子骑着木棍跑到他跟前,仰著小脸问:“张叔叔,你会治病吗?就像故事里的神仙一样?”
张明玄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叔叔不是神仙,就是会点小法子。
等你妈妈好了,叔叔带你去河边摸鱼,好不好?”
“好!”狗子眼睛一亮,拍著小手欢呼起来。大丫和二丫也凑了过来,眼里满是期待。
看着孩子们的笑脸,张明玄觉得,这海湾村的日子,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