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虽然也提倡婚姻自由,但终究没能强制性普,封建势力依旧强大,除了一些进步青年,没人当回事。
如今新国家的婚姻法,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保障妇女权益的法律,它的颁布,是历史史无前例的一次进步。
但他也清楚,法律的条文再好,要落到实处也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改变的,起码得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坚持。
现在渔村这些村民们,一辈子没读过书,思想观念固执陈旧,想要让他们接受这种损害自己利益的新事物,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象李老憨的婆娘担心的那样,很多妇女长期依赖男人生活,没有独立的经济来源,就算法律给了她们离婚的自由,她们也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因为她们不知道离了婚之后该怎么活。
所以,经济独立才是妇女真正解放的基础。只有让她们走出家庭,参加生产劳动,自己挣钱,才能真正摆脱对男人的依赖,才能挺直腰杆说话。
赵玉梅提到的男女同工同酬,就是关键的一步。当妇女们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了和男人一样的报酬,她们的家庭地位、社会地位自然会提高,话语权也会随之增强。
沉知言注意到,随着辩论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妇女开始抬起头,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褪去,多了几分思索和向往。
坐在春桃旁边的张寡妇,眼睛红肿着,却一直挺直了腰板,专注地听着赵玉梅的每一句话,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那是她给人缝补洗衣攒下的一点私房钱,也是她唯一的底气。
张寡妇的男人去年刚上岸就在湖里遇难,婆家说她克夫,想把她卖给的老光棍换钱,她拼死反抗,靠着给人缝补洗衣勉强拉扯着孩子活下来,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她比谁都渴望自由,比谁都希望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在这时,张寡妇突然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坚定。晒场里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男人们露出了鄙夷或不耐烦的神色,女人们则满是同情和担忧。
张寡妇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淅:“赵主任!我想问一句,法律真说了,寡妇能自己决定嫁人不?婆家还能不能再卖我?”
赵玉梅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同情和赞许,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坚定有力:
“这位大姐,法律明确保护你!婚姻自由包括寡妇再嫁自由,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更不能买卖婚姻,这都是犯法的!
谁要是敢强迫你,你就找政府,找妇联,他们那是违法,我们一定为你做主,把他他们绳之以法!”
“真的……是真的……”张寡妇喃喃自语,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往下淌。
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重重地坐了下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压抑了太久,包含了太多的委屈、绝望和不甘,此刻终于爆发出来,听得人心里发酸。
这一哭,象是打开了闸门。几个常年受气的媳妇再也忍不住,也开始偷偷抹眼泪,有的甚至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在人群中隐隐传来。
王桂香看着张寡妇,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痕,眼神剧烈地挣扎著,象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男人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些人心虚地别开了脸,不敢再直视那些哭泣的妇女。
李老憨烦躁地蹲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旱烟,卷了一根,猛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色阴晴不定。
三叔公也不说话了,只是不停地用拐棍杵着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象是在发泄心里的不满。
沉知言看着这一幕,内心非常触动。张寡妇的这一哭,不仅仅是个人情绪的释放,更是对封建婚姻制度的无声反抗。
她的勇气,象一颗火星,落在了干燥的柴草上,虽然还没燎原,却已经点燃了希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
这些妇女们,虽然还不敢立刻站起来反抗,但那颗追求自由和平等的种子,已经在她们心里扎下了根。
赵玉梅抓住时机,继续宣讲:“乡亲们,新婚姻法不仅保护妇女的权益,也保护子女的权益!
法律禁止童养媳,禁止溺婴弃婴,孩子是国家的未来,男孩女孩都一样珍贵!
新法的目的,是创建民主和睦的新家庭,反对封建大家长制,让夫妻和睦,家庭幸福,这样才能更好地建设新社会!”
她又举了几个例子,讲了其他地方贯彻婚姻法后,家庭和睦、生产发展的故事,还提到了《小二黑结婚》里的小二黑和小芹,他们勇敢地追求婚姻自由,最终获得了幸福。这些故事虽然简单,却让村民们听得入了神,不少年轻姑娘和小伙的眼里都泛起了光亮。
沉知言看着这一切,内心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场宣讲不会立刻改变所有人的观念,但至少,它让大家知道了有这样一部法律,知道了妇女有权利追求自由和平等。
这颗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坚持不懈的走下去,就一定会生根发芽。
他看向身边的春桃、夏荷和秋菊。春桃的眼神里不再是单纯的不安,多了几分坚定;夏荷的嘴唇不再抿得发白,脸上带着一丝思索;秋菊也不再往他身边缩,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沉知言知道未来的情况,新婚姻法的颁布,不仅仅是婚姻制度的变革,男女平等的开始,更是未来女权运动的开端。
未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妇女走出家庭,实现经济独立,她们会在更多领域争取平等的权利,从婚姻自由到就业平等,从受教育权到政治权利,女权必然会伴随着男权的衰落也兴盛。
而这个过程,或许会充满坎坷和斗争,但终究会朝着女尊男卑的方向发展。
晒场里的辩论还在继续,日头渐渐西斜,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