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存在争议(1 / 1)

成分登记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城南渔村。

渔民们茶馀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话题大多围绕着邻村的登记情况和自家的成分归属,原本热闹的渔村,多了几分焦灼的气息。

沉知言和三姐妹依旧每天出湖打鱼,回村卖鱼,只是船上的气氛比起以往沉闷了些。

春桃把每天卖鱼的钱都仔细地用布包好,回到家后放进一个带锁的木匣子里,记帐本上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连几分钱的零头都没有遗漏。

“先生,咱们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辛苦钱,每一笔都能说清来路,到时候工作组问起来,也好有个凭证。”春桃把记帐本递给沉知言看,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沉知言翻看着记帐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近半年的收入和支出:“三月初五,卖鱼三块二毛;三月初七,买渔网线一块五;三月初十,买米一块,买油二毛……”每一笔都清淅明了,没有任何含糊之处。“辛苦你了,春桃。”沉知言说道。

两天后的上午,渔村晒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工作组的队员们在晒场中央摆了几张桌子,笔墨纸砚、帐簿户籍册整齐排列,李维民站在石台上,正耐心地给村民们讲解成分登记的注意事项,人群里不时传来提问声。

“成分认定就看三点:生产资料、收入来源、是否剥削他人!”李维民的声音洪亮,穿透了人群的嘈杂,

“雇农:无田无地无生产资料,纯靠出卖劳动力维生;

贫农:有少量生产资料,靠自身劳动为主,无剥削行为;

中农:生产资料充足,能自给自足;

富农和地主:靠剥削他人为生,这个界限大家要清楚!”

“李组长,邻村有分户后评了不同成分的,咱们村也能这样吗?”有人高声问道。

“只要分户符合政策,成分就按实际情况认定。”李维民回应道,“但要是为了多分福利故意分户,或者分户后仍存在剥削关系,我们会重新核实调整!”

沉知言带着三姐妹来到晒场时,不少村民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们四人是两个户口的事在村里不算秘密,大家之前没想过还有划分成分这事,如今到了成分登记的节骨眼上,沉知言一家便成了渔村的焦点——谁都知道,贫农和雇农能享受的政策天差地别,贫农能申请低息贷款、增加菜园地,雇农能优先领取救济物资和农具,

此时渔村的居民们,有人难免怀疑,沉知言分户是为了让三姐妹评上雇农,自己再评上贫农,两头占好处。

“你看,沉知言和三姐妹,各算一户,这成分认定可就有意思了。”

“我听丹洲乡的人说,这种情况容易被认定为雇佣关系,到时候沉知言可能评不上贫农。”

“说不定他就是想钻政策空子,三姐妹跟着他干活,他拿大头,她们拿小头,这不就是剥削吗?”

窃窃私语声传到沉知言耳朵里,他皱了皱眉,却没辩解。春桃气得脸颊通红,想开口反驳,被沉知言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只有等工作组调查核实,才能还自己清白。

“下一户,沉知言!”负责登记的小陈喊道。

沉知言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坐下,春桃三姐妹站在他身后,神色紧张。

小陈推了推眼镜,翻开户籍册,目光在沉知言和三姐妹的分户记录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微皱起:

“沉知言,你和春桃三姐妹平时生活吃喝在一起,在一条船上打鱼,却是两户人家,是这样吗?”

“是。”沉知言点头。

“现在,你们还一起打鱼?收入怎么分配?”小陈问道,笔尖悬在纸上,随时准备记录。

“虽然我们是两个独立的户籍,但是从我收养她们三姐妹后,我们就一直是一起生活、一起打鱼。”

沉知言如实回答,“渔获卖的钱,全部交给春桃统一保管,扣除修补渔船、购买渔具的成本后,全用来维持两户的生活开销,米、面、油、盐都是一起买,衣服也是轮流添置,我没有单独占有任何收入。

这里有我们的记帐本,上面记得清清楚楚。”

沉知言把记帐本递给小陈,小陈翻了翻,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这算不算雇佣她们干活?”小陈抬起头,目光锐利,“你有渔船、渔网这些生产资料,她们没有,跟着你打鱼,本质上是不是你雇佣她们,给她们发‘工钱’?”

这个问题,正是沉知言最担心的。他立刻解释道:“不是雇佣!春桃三姐妹父母家人被土匪杀了,她们以前的家也被烧了,流浪到柳叶时,无依无靠,人都快饿死了,

当时我父亲已经去世,我成了孤儿,在柳叶滩看到她们的惨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领养她们跟着我在船上生活,有我一口吃的,就有她们一口吃的,我们虽然是两户人家,但是一直以来就象一家人一样,是亲人关系,不是雇佣关系。

她们跟着我打鱼,是互助共济,不是出卖劳动力换工钱。

打鱼最累的撒网、拉纤、夜间守船,都是我来做,春桃她们主要负责整理渔网、捡鱼、晒鱼干、和我一起卖鱼,我们是分工合作,不是我剥削她们!”

“亲人关系?可户籍上你们是两户,法律上不算直系亲属。”小陈追问道,“而且按照土改政策,雇佣关系的认定,关键看是否占有生产资料、是否剥削他人劳动。

你有渔船渔网,她们没有,渔获主要靠你的生产资料获得,你怎么证明没有剥削她们?”

周围的村民们都围了过来,议论声越来越大。村里的刘老栓挤到前排,他平时就爱斤斤计较,见有热闹可凑,立刻说道:

“陈同志,我觉得这话有道理!沉知言有船有网,三姐妹啥都没有,这不就是雇主和雇工吗?

要是这样都能评贫农,那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攒了点生产资料的,岂不是亏了?

我听说邻村就有这种情况,最后被认定为中农了!”

“我没有剥削她们!”沉知言猛地站起身,黝黑的脸上满是严肃,“大家可以问问我隔壁的邻居们,我对三姐妹怎么样?

她们三姐妹读书写字是我教的,春桃和夏荷的新衣裳是我买的,我自己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这哪是雇主对雇工的样子?”

“就是!”春桃忍不住开口,眼框泛红,“先生对我们比亲哥哥还好,自己省吃俭用,也要让我们吃饱穿暖,还教我们认字、打鱼手艺,从来没让我们受过委屈,怎么可能剥削我们?

我们跟着先生,不是为了‘工钱’,是因为先生给了我们一个家!”

“是啊!”夏荷也说道,“上次我生病,先生连夜划船送我去城里看病,花光了家里的积蓄都没心疼,这要是雇佣关系,哪个雇主会这么做?”

小陈看着争执的双方,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李维民:“李组长,您看这情况……”

李维民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沉知言和三姐妹,又看了看周围的村民,沉声道:

“沉知言,你说你和三姐妹是领养互助,不是雇佣,有什么证据吗?比如村民的证言、日常开销的记录?”

“村里的乡亲们都能作证!”沉知言立刻说道,“王老四、赵大虎、张二牛三位邻居,他们都知道我和三姐妹的情况,知道我没有剥削她们。”

李维民点点头:“好,我们会核实。不过成分认定事关重大,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他转头对小陈说,“先暂停登记,我们先走访核实沉知言和三姐妹的关系、生产分工、收入分配情况,再做认定。”

说完,李维民又看向沉知言:“沉同志,麻烦你配合我们的调查,这段时间不要外出,随时等侯通知。”

沉知言点头:“我一定配合。”

离开登记桌时,沉知言能感觉到周围村民的目光,有同情,有怀疑,还有幸灾乐祸。

刘老栓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春桃紧紧拉着沉知言的衣角,小声说:“先生,他们会相信我们吗?”

沉知言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坚定:“会的,我们没做亏心事,真相总会大白。”话虽如此,他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知道,刘老栓的话已经在村民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而成分认定中“雇佣”与“互助”的界限本就模糊,加之邻村传来的各种案例,一旦调查出现偏差,自己很可能评不上贫农,对未来会有些一定的影响。

回到船上,沉知言独自坐在船头,望着滔滔东去的沅江。春风吹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虑。

夕阳西下,江水被染成一片金黄,“漫江碧透”的美景此刻在他眼中也失了颜色。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这是一年来打鱼留下的印记,是他作为渔民的证明。

可他不知道,工作组的调查会如何进行,那些怀疑他的村民,会不会在背后说更多不利于他的话?

更让他不安的是,李维民刚才提到“邻村案例”,不知道那些案例和自己的情况有何相似之处,工作组会不会受其影响?这个念头象一根刺,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有点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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