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带着露水的凉意扑面而来。乌篷船载着四人,还有满满当当的农具、麻袋、席子,缓缓驶离码头,再次驶向那片熟悉的金黄芦苇荡。
船浆划破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惊起几只水鸟,扑棱棱飞向天际,将渔村的喧嚣和谣言远远抛在了身后。
将近两个小时的船行,穿过铺天盖地茂密的芦苇荡,荒岛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清淅。
看着那熟悉的荒岛、青石屋、田埂、菜地,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家亲切感油然而生,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清新。
登岛的那一刻,四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昔日绿油油的稻田,如今已是一片耀眼的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稻杆,低垂着头,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象是在低声呢喃,又象是在热烈迎接主人的归来。
秋菊扒着船舷晃腿,指尖戳着荡开的涟漪:“先生,你闻!风里都是稻子的味儿!”
沉知言蹲在船尾理麻绳,鼻尖果然裹着股暖烘烘的谷香——是荒岛上载来的。
船刚靠上岛岸,秋菊就提着裙摆往田埂冲,鞋尖刚踩上土,就“呀”地蹲下去:“你们看!稻穗都坠得弯成月牙了!”
沉知言下船来到田里,弯腰捻起一穗,指腹碾过谷粒——饱满的籽实硌得指腹发沉,带着秋日晒透的暖,顺着指缝漏下几颗,落在掌心是实打实的分量
他回到房子里,拿起一把镰刀就往稻丛里扎,“唰——”的脆响裹着稻叶的青气扑满脸,割透的稻杆带着湿凉的潮气贴在小臂上,没割几丛,额角的汗就顺着下颌滴进泥土里,砸出一小片湿痕。
“先生,歇会儿!”春桃的声音裹着风递过来,她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帕子,踮脚给沉知言擦汗时,帕子蹭过他发烫的下颌,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皮肤,两人都顿了顿,春桃脸颊微红,飞快收回手,“稻子够多,不着急。”
沉知言直起身时,瞥见脚边铺了半田埂的稻束——金黄的秆子挤在一起,风一吹,谷粒碰撞的“沙沙”声像细语。
他捏了捏春桃递来的水囊,凉丝丝的山泉水滑过喉咙时,眼角扫到红薯地的动静:
夏荷、秋菊各自拿着一把锄头刚撬起土层,就发出“噗”的闷响。
“姐!你摸这土!是热的!”夏荷的喊声响得惊飞了田埂上的麻雀。
她蹲在泥坑里,指尖蹭掉红薯皮上的黑泥——紫褐的皮泛着润润的光,纹路里浸着土的潮气,她把红薯往春桃怀里塞:“你看这分量!比我昨儿在岸上见的南瓜还沉!”
春桃刚接过来,就觉着手腕一沉:“慢点儿挖,别碰破了皮——这根藤下面肯定串了一窝!”锄头再往深刨,果然,三个红皮红薯挤在一起滚出来,最大的那个抵着夏荷的小臂长,沾着的泥块簌簌往下掉,露出红得发亮的皮。
夏荷抱着红薯往筐里塞时,筐底“咚”地沉了沉,她仰头冲沉知言喊:“哥!这筐才装五个,就快提不动啦!”
秋菊的动静从菜地里传过来时,沉知言刚捆好第三束稻。小丫头蹲在箩卜地边,胖手攥着箩卜缨子往后拽,脚底下的土块被蹬得翻起来,“嘿呀——”的脆喊里,白白胖胖的箩卜连带着须根拔出来,泥点溅了她一脸。
她举着箩卜冲沉知言晃:“先生!这箩卜的须都长这么长!肯定甜得能当糖吃!”
她摘豆角时更机灵,指尖顺着藤蔓一捋,嫩得掐出水的豆角就落进竹篮里,偶尔揪根最嫩的塞嘴里嚼,甜丝丝的汁儿沾在嘴角:“姐!这豆角不用炒,生吃都比岸上的糖块甜!”
日头爬到头顶时,田埂上的稻束堆成了金黄的小丘,红薯筐在屋檐下码了六层,秋菊的竹篮里,豆角垂得盖住了篮沿,辣椒的红映得她脸蛋更艳。
沉知言蹲在稻堆旁擦汗,指尖插进稻穗里——谷粒的糙意混着汗的咸裹住指节,他偏头看三个丫头:春桃正拿手扇着风,鼻尖沾了点红薯泥;夏荷啃着半截生红薯,嘴角沾着甜浆;秋菊蹲在菜地里摘最后一把青椒,小辫子上沾了片稻叶。风裹着稻香往鼻子里钻,是晒透了的暖甜,混着泥土的腥气,吸一口都是实打实的“赚了”。
中午歇脚时,夏荷偷偷在灶膛里埋了个小红薯。等扒出来时,焦黑的皮裂着缝,甜香裹着热气扑出来,她掰了一半塞给沉知言:“先生,你尝!这土烤的比岸上的糖糕还香!”
沉知言咬了一口,绵密的红薯肉裹着焦香,甜得粘牙——这一口,抵得上岸上渔民一餐的口粮。他嚼着红薯,眼角瞟着田埂上的稻堆,喉结滚了滚:这几块稻田的产量,够他们吃一年的米了。
下午晒稻时,水泥坪被阳光烤得发烫。沉知言拎着连枷站在坪边,“砰——”的一声砸下去,稻穗撞在席子上,谷粒“簌簌”往下落,像碎金砸在竹席上溅起光。
他抡了十几下,席子上就铺了层金黄的谷粒,弯腰扒开稻杆时,谷粒沾着掌心的暖,指尖碾开一颗,米仁的白透出来,带着润润的香。
“哥!这米闻着都甜!”夏荷凑过来,抓了把带壳的稻穗搓开,新米的香钻进鼻腔,她把米攥在手心,“晚上就煮这个!”沉知言笑着点头。静止空间里,新收的玉米落在之前囤的玉米堆旁,金黄叠着金黄。
扬谷的风车“呜呜”转着时,秋菊正蹲在旁边捡秕谷。风从缝隙里钻出来,浅黄的稻谷飘成雾,落在脚边软软的,竹框里的新米却是半透明的玉色,抓一把攥紧,指缝漏下的米粒滑溜溜地蹭过手腕。
“哥你看!这米像珍珠!”秋菊抓了把米往天上撒,米粒落在席子上“哒哒”响,像碎星砸在金黄里。
几天时间的秋收,蔬菜、大米、鸡鸭鹅等收拾好的食物,沉知言一边往库房里收藏,一边趁着三个丫头没注意,悄悄的往空间送。
空间内,新米挨着之前囤的面粉,润白叠着雪白,他摸了摸口袋里刚收的半把米,心里的踏实象谷粒一样沉:
屋前,春桃蹲在石磨旁切红薯,菜刀贴着薯肉滑过,“咔嚓”一声,蜜色的薯肉露出来,甜香裹着潮气飘满院。秋菊蹲在旁边帮忙摆红薯片,趁春桃不注意,偷偷捏了片生的塞嘴里,甜浆沾了一嘴,被春桃敲了下额头:“等晒干撒糖,比生的甜十倍!”
夏荷则扛着粗绳往地窖搬红薯,她把最大的几筐往地窖最里面塞,拍着手上的土喊:“这些留着过冬煮糖水!小的晒成红薯干,秋菊肯定爱吃!”
腌菜缸摆了满院时,天已经擦黑。春桃把缸洗得发亮,一层豆角一层盐地铺,夏荷递盐时手滑撒多了,被春桃笑着拍了下骼膊:“买了足够的盐!一会腌剁辣椒不用太省!”秋菊则蹲在旁边洗辣椒,小手攥着小红椒搓泥,辣得指尖发红,还凑到鼻尖闻:“姐!这辣椒肯定能腌得脆生生的!”
沉知言趁她们忙着封缸,悄悄把屋后的两筐生姜收进空间——架子上,生姜挨着之前囤的辣椒,辛香裹着清香,他看着架子上堆得越来越满的物资:稻、薯、菜、料,每一样都码得整整齐齐,像把整个秋天都锁进了安稳里。
晚上煮的新米粥,香得飘出半座岛。秋菊捧着碗蹲在石阶上,喝得嘴角沾着米香:“哥!岛上的粥比岸上的甜!”
夏荷扒拉着碗里的青椒炒鸡蛋,咬了口脆箩卜:“以后咱们多来岛上!岸上的闲话说得人烦!”
春桃给沉知言添了碗粥,指尖蹭过他碗沿的热:“先生,等冬天湖风大了,日子到腊月了,咱们就搬来岛上过年吧?省得听那些碎嘴。”
沉知言喝着热粥,看着石阶上三个丫头的笑脸——“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