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起身欲要往外走的她,又坐了回去,道:“其实我今日来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不过是想大嫂将库房的钥匙交给我,我挑上几样东西就走。”
纪姝定定地看了她几眼,突然笑了笑,道:“弟妹早说啊,你若是早说我怎么可能不给你?都是一家人。”
随即对着身侧的春枝道:“枝儿,将库房的钥匙交给二夫人。”
春枝不情不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了一旁的妙音。
目的达到,宋氏眉目总算舒展了几分:“大嫂放心,我就只选上三样,半个时辰后必将归还。”
纪姝语气淡淡:“无妨,既然给你了,你便多挑上几样吧。”
果然,这话一出,宋氏更是眉开眼笑,方才的忿忿不平早已烟消云散。
纪姝偏过头,对春吩咐枝:“二夫人拿的样东西,记得登记入册。”
说完,竟是看都不看宋云舒一眼,径直离去,走过宋氏身边时,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
春枝赶忙应道:“是,夫人。”
直气得宋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纪姝回到房内后,抽出发髻上的那支玉钗,放在手里细细观察,从自己进门的那一刻起。
宋云舒的眼神就没有离开她发髻上的这枚玉钗,莫非她这是头一回在女子身上见到?以前的顾氏不曾佩戴?
她可是记得江念柔可是说过,这枚玉钗是历任燕州主母才能佩戴的,那为何当年的顾氏竟没有?
这是她头一回她对顾氏生出了好奇,在原书中,这个顾氏也并没有说很多,只是提到她难产而死。
而宋云舒显然也跟她证实了这点,当年难产腹中的胎儿已然成了形,还是个男胎,那又为何裴砚之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
莫非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玉钗,想起之前住在山水居,若是真的在乎一个人,定然将她留下的东西妥善珍藏,细心维护。
又怎会容另外一个女子贸然住进去,破坏里面原有的痕迹。
如此说来,他究竟是在乎顾氏,还压根不在意?
思来想去,得不出结论,她将手中的玉钗放回原位。
宋云舒挑选好东西,怒气冲冲的回到了玉兰阁,看着费尽了心力得到的东西,心中满是怨气。
如今这偌大的侯府已经是纪姝的天下,她不过是取几样东西,就被叼难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长此以往。
这府里哪里还有她的地位,想到这些,漆黑的眼眸里恨意翻涌。
屋内烛火摇曳,她看着之前哥哥给她的东西,据说这玩意在外面价值五两金,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男人。
哪怕是定性再好的人,碰到这东西,也会把持不住。
她握紧瓶身,眼里闪过一丝尤豫,最终归于平静,既然你纪姝不仁,就休怪我下手无义。
……
晚间,春枝伺候着梳洗,语气不屑:“婢子原先还以为二夫人是高门贵女,定是不屑那黄白之物,夫人您今日下午是没瞧见。”
“进去挑选物件的架势,恨不得将库房搬空,幸好婢子在一旁盯着,只让她挑了一样老人参,两样可以卖出高价钱的汉白玉。”
纪姝听闻后,轻斥道:“这话以后除了在我跟前说说便罢,在外面不可多言,你以为老夫人不知道吗,既然她老人家都从来不言语,我们有怎好去阻拦。”
春枝细细擦着她的背,低低应声。
良久,纪姝靠在桶壁,轻声道:“枝儿,若有一天我要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你愿跟我走吗?”
春枝惊得手中的帕子掉落在桶里,惊骇得连称呼都忘了:“女郎,何出此言?”
见她吓成这副模样,纪姝淡淡道:“罢了,没事,只是随口一说。”
春枝心中不上不下,总觉得夫人这随意开口并非无心。
但见她双眼微阖,她也按耐住心绪,没再追问了下去。
隔日,纪姝将府中的掌家的事宜一一接过,这些对她来说并不难,在茺州时料理家事,再加之秋意浓的生意往来。
这些于她而言,倒也还算顺手,再加之老夫人常年管家,府中的一应事务井井有条,她只要依例下去就成。
看完帐册,见天色正好,纪姝便带着春枝去花园里走走。
春枝忽然低声道:“夫人,凉亭里的那位……可是世子?”
纪姝抬眼望去,果真,凉亭里坐着的不是裴行简是谁,只是看他的模样好似不太舒服。
但她不愿多管闲事,抬腿欲走,只听“哐当”一声,裴行简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他撑着额头满脸涨红。
纪姝脚步顿住,吩咐着春枝道:“既然世子身子有恙,你去唤郎中过来看看。”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眼皮底下有事。
春枝点了点头,小跑出了花园。
纪姝就这样站在树荫下,远远望着凉亭。
没多久,裴行简只觉身子好似一团火在烧,烧得浑身的经脉都觉得难受。
渴求着什么来灭这焦灼的火,他拿起茶壶连喝了好几口,还不解渴,气得他将手中的茶杯扔在地。
死死地攥着衣襟处的领口,咬紧了牙关,眼神这才有了一丝清醒,眼珠子微微一转动,便瞧见了不远处树荫底下的纪姝。
他跟跄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纪姝见他步履摇晃,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便觉得不对。
“姝儿?”他嗓音低哑,“我实在难受,能否送我回青云居?”
他身体那股深入骨髓的痒意并未消退,反而在因为靠近纪姝而催生出更深的渴望。
二人不过几步之遥,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甜香,一点点在摧毁着他的理智。
他站在原地僵硬执着地等待,盼着她开口答应送他回去,甚至心里突然生出不堪的心思,若是她愿意,是不是也就是代表着她还是顾念着那份情感。
并不是对他全无在意。
可纪姝语气淡漠,仿佛并未瞧出他的异样:“世子,你的院子就在前面,我送你回去于礼不合。”
裴行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呼吸沉重:“那可否……请夫人,将我送到青云居门口,我自己走进去——”
听见他喊得这声夫人,纪姝知道他这是将她当做了长辈。
见他确实难受,只是送到门口,应无大碍,纪姝终究是应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