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先是将纪姝扶到床上躺好,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轻声道:“女郎,可是需要汤婆子暖暖身子?”
纪姝无力地点点头,春枝忙进忙出,先是端来清茶给她漱口,又用温热的帕子给她擦脸。
这才跑到东苑去找东西,纪姝侧躺在床上,小腹阵阵坠胀,以前来得月事的时候从未这般疼痛难忍。
不由得想起前面几次吃了避子药的原因,当时药馆开药时,人家就已经说过,这东西不能多吃,太过寒性,于女子身子有异。
这般剂量,唯有青楼女子才会用到。
裴砚之从外面忙完回来时,想着这时辰约莫着她也醒了,刚踏进西苑。
便闻到屋内满是药味,他心头一紧,忙走进寝屋。
只见昨夜还满脸娇艳的她,此刻脸色苍白的半倚在床头。
“这是怎么了?”他突然出声,惊得春枝喂药的手微微一颤,怜儿拿着月事带的手尴尬藏在身后。
待走近后,看着春枝手里的汤药,浑身的气息愈发凛冽。
纪姝白着小脸,勉强勾了唇角:“无碍,只是月事来了,这几日怕是伺候不了君侯了。”
裴砚之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怔,女子之事,他本就不陌生,只是从前顾氏在时,也从未见过她在月事上如此难受。
竟难受到卧床喝药的程度,眉头更是拧紧。
鹰隼般的眸子扫视了她几圈后,沉声问道:“叫郎中过来看了吗,怎么会如此难受?”
春枝尴尬的给他让了位置,纠结了几番后,闭了闭眼睛咬紧牙关道:“郎中来过了,这个药便是郎中开的。”
“郎中说,郎中说——”正欲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纪姝面色一变,打断道:“好了,我没事。”
裴砚之看着这主仆二人打着哑谜,面色不悦,“吞吞吐吐地做什么,郎中说什么了,直接说便是。”
春枝大声道:“郎中说了,女郎年纪尚小,不能如此频繁地房事,要多注意休息。”
“才能利于身子!”
屋内顿时死寂一片,纪姝放在被子里的手更是悄然攥紧。
裴砚之此时亦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道:“唔……既是如此,后面便好好养好身子……”
春枝与怜儿尴尬的站在此处,纪姝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二人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裴砚之将碗里还未喝完的药,拿了过来,欲要喂她,低声问:“从前来也是这般难受?”
方才春枝那番话让气氛微妙,二人表情皆是有些不自然。
她只是略微摇摇头,“以前从未这样难受,许是跟这些时日奔波有些关系。”
裴砚之心里闪过丝异样,知道若不是自己,她也不会跟着自己赶路,今日也就不会受这样的折磨。
喂完药,裴砚之给她盖好薄被,“你好些歇着,今日我就在此处处理公务,有什么你直接唤我便是。”
纪姝暗自腹诽:那还不如你直接回你的书房,在这杵着干嘛。
但这两日她也渐渐摸索出来,对此人不能硬来,温水煮青蛙最是合适不过。
到了午后,纪姝终于觉得身上没有那么难受了,身上出了汗的黏腻,她隔着床幔扬声唤道:“春枝,备水我要沐浴!”
紧接着屋子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床幔被挑起,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光线,愈发显得昏暗一片。
纪姝睁开双眼愣愣地直视着他,眼里满是诧异。
他唇角微扬:“你刚出了汗,今日最好不要沐浴,我用毛巾给你擦身便是。”
说完,冲着门外吩咐要热水进来。
纪姝欲要阻止,裴砚之唇角微翘,“怕什么,身上哪里没看到过,这个时候倒是想起害羞了。”
她耳根顿时烧了起来,这人在说些什么荤话。
春枝垂首端着热水进屋后,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裴砚之将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只见她上身仅着淡粉色诃子,雪白光润的骼膊整个露了出来。
上面伴随着星星点点,都是昨夜留下的痕迹。
想到此,他眼底暗欲涌动,但念及她的身子,到底是压抑了下去,拿过毛巾细细替她擦着。
收拾妥当后,纪姝感觉到身体清爽了不少,药效来袭,肚子也不再那般疼痛,整个人也昏昏欲睡。
裴砚之将被子给她拢好,待她呼吸平稳,这才轻声走了出去。
回到书房,武阳上前禀告:“主公,属下发现了一件事。”
裴砚之垂眸看着手里的奏疏,“何事?”
“魏家郎君似乎在调查您和纪娘子的事,昨日他们府中的人探听了些消息,今日茺州那边传来,说是在查您和纪娘子。”
裴砚之握着毛笔的手微顿不以为意道:“让他去查,放出消息,不必阻拦,他能查到哪一步,就让他查。”
“是,主公。”
武阳正要退下,又在门口道:“主公,公孙先生求见。”
“进。”
公孙离进来后,裴砚之起身相迎,问道:“先生来有何要事?”
“今日无事,来和主公下一盘棋可好?”公孙离摸着胡须笑道。
裴砚之点头应允,唤人将围棋摆了出来。
二人在书房里饮茶下着棋,公孙离执棋子玩笑说道:“主公的棋意愈发的精湛了,想当初主公学棋时还是如世子这般大,如今一晃,世子都已这般大了。”
裴砚之面色如常,“先生可是见到了世子。”
公孙离捋着胡须的手一顿,“是啊,某看见世子一路南下,此行目的地只怕是要去茺州。”
裴砚之抬眸瞥了眼,淡淡道:“如今他也大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孤相信他心中都是有数的。”
“主公难道就不担忧……”
裴砚之将手中玉做的棋子丢回棋罐,转动着扳指道:“先生今日是来下棋还是来质问孤的?”
公孙离呼吸一滞,“某不敢。”
“只是……主公既十分喜爱纪娘子,可曾想过世子此去,必会发现其中的蹊跷?那待世子归来后,主公又该如何做?”
“世子是您千挑万选的继承人,若是因一女子而让您父子产生了嫌隙,主公,万万不可啊!”
若是被世子知道,纪娘子早已不在茺州,而是被主公带回了燕州,他简直不敢深想届时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到时候若是两父子若是再大打出手,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