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在水中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春枝在一旁服侍,实在是此刻双腿无力,就连入浴时,都需要人搀扶。
春枝看到女郎身上的痕迹时,虽没前几次的那般惊慌,却已备好了药,只等着洗完抹上。
纪姝双眸微阖,想到晨间那荒唐的情。事,甚至结束时,那人摸着自己的小腹,竟象是在端详着稀世珍宝。
她只是微微一瞥,就被惊到,那眼神,莫不是他真的想要让自己生孩子?
想着隔壁那人,低声问:“枝儿,那药丸还有多少?”
春枝想了想,轻声道:“约莫着还剩两颗的样子,药师说不能做多了,以免影响药效,每次都是按照剂量来的。”
见纪姝眉头一蹙,接着道:“不过,那方子药师特地给我写了一份,到时候直接去药馆做现成的,只是有一点麻烦,每七日便要换新的……”
虽说他说了每月可以出去三次,但她心里明白,每次外出必然到时候少不了有人跟着或者是监视
倒是个麻烦事!
怎么样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到药,这是个问题,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她住在府外,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可如今困在四方天地,连呼吸都要丈量分寸。
“无碍。”她转头对春枝低语,“上街时你见机行事,找个机会遛出去,大不了你将药材买回来,自己做也成。”
春枝点点头。
梳洗完后,寝屋无人,想必那人已是回了文心阁,山水居没有他的衣物,蛮儿道:说是等会和她一道去老夫人那里。
纪姝坐在妆奁前,对着怜儿道:“妆面素净些。”
昨日太过华丽,今日要见府中的当家老夫人,还是素净些为好,收敛锋芒。
怜儿心领神会。
梳妆时,春枝给女郎端来了点心,一早上饿到现在,等会去老夫人院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纪姝勉强地吃了两口,蛮儿上前轻声说:“女郎,君侯在正厅等着了。”
“好,我这就来。”
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后,朝着二人微微颔首,便走了出去,裴砚之望着她款款而来,眉头不自觉微微舒展。
起身牵过她的小手,掌心温热:“不用担心,母亲最是和善,我喜欢的女子,她必是最喜爱不过的。”
纪姝勾起唇角笑了笑,二人穿过九曲回廊,再往前走了好一段路,府邸深阔走了半响仍不见尽头,裴砚之侧首看她,见她脸颊微红,有些心疼:“要不坐轿辇?日头渐毒了。”
她轻轻摇头,只是一段路,若是被旁人知道,便会觉得自己恃宠而骄,还没见面,就落了一个不好的名声。
“无事,应该快到了吧。”
“那好,你跟着我,前面就是了。”
刚走到福寿院门口,纪姝看到一个身穿绿裙的圆脸婢女在门口张望,见他们来了,眼神一亮。
疾步上前行礼:“君侯安好,娘子安好!”
裴砚之点头,“母亲可在里面?”
“是,老夫人等侯您多时了,一直说等您和娘子才开席呢!”书桐躬身垂眸回应。
眼角馀光却悄悄打量着这位让满府上下议论纷纷的女郎,虽面容瞧得不太分明,但那惊心动魄的侧影已经美得却让人移不开眼。
怪道君侯这般喜欢,这样的女郎莫说男子就连她一个女子看到都走不动道了。
福寿院是整个裴府里最大的一处院落,谈不上多奢华,却有着独一份的古朴威严。
裴砚之领着纪姝一进去,便觉得屋内气氛有些诡异,婢女仆从摒息侍立在一旁,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纪姝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裴砚之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索性握着她的手步入了屋内。
正厅里,裴夫人端坐紫檀圈椅,裴颂与宋氏分坐两侧,桌子上的菜显然也是上了许久,热气早已消散。
宋氏不解问道:“母亲,行简怎么没来?”
裴夫人语气平淡:“昨日才去了军营,便没叫他回来。”
一旁的裴颂低声咕哝道:“都等这么久了,大哥到底还来不来啊?要不先吃吧?”
话音未落,就听见那裴夫人轻咳了一声,恰在此时,屋外传来动静,三人俱都收敛端坐。
裴颂与宋氏齐齐起身。
不消一会,裴砚之的声音打破沉静:“儿来迟了,让母亲等了这般久!”
裴夫人佯装做生气的样子,不言不语,裴砚之上前笑着作揖道:“还望老夫人原谅则个!”
趁着间隙,纪姝悄悄抬眼,看了过去。
主位上的老夫人面庞圆润,皮肤白淅,细致的皱纹非但无损她的气度,通身是一种被岁月与财富共同滋养出的雍容。
虽年过六旬,头发却依旧浓密,梳成一个光滑饱满的圆髻,一丝不乱,髻心插着一支通透碧绿的翡翠长簪,身上是一件深紫色织锦缎长衫,显得精神气十足。
此时正眯着眼,朝着裴砚之身后望来,在纪姝看来,她的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不怒自威,想来便是了。
这样传承了百年的世家,还是掌管了燕州几十年的族母,自然是有她的气势存在。
“好了,坐吧。”几个字落地,满室顿活。
裴砚之侧身而坐,对着纪姝道:“过来。”
莲步轻移,众人这才看到了他身后的美人,裴夫人眯眼细细打量了起来。
哪怕纪姝特意减弱了妆容,她自知自己容貌出色,若是太过打眼,显得有些轻浮,但越是打扮得素净,越是让优越的五官显露得淋漓尽致,只是年纪还尚小。
在这深宅里,过分美丽对于她这样的身份来说便是罪恶,哪怕只是稍稍收敛却仍然惊心动魄。
裴夫人见她翠眉唇红,哪怕只是这样站着,却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宋云舒死死地盯着对面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指甲死死掐着帕子,她原以为不过是寻常几分姿色。
此刻才知自己错得离谱,不仅年纪小,又生得一副玉面芙蓉之姿,试问这样的容貌又有几人可以抵挡呢。
纪姝微垂着眉眼,任由各方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她明白自己住进这府邸后,这才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