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宋兆年拍了拍手,管家会意带了三位美貌女郎款款而入,这三位可是宋太后特意从宫里挑出来样貌最拔尖的歌女。
不管是才情样貌可都是数一数二,至少在燕侯还未带着他身侧的那位夫人出现时,他毫不夸张的这样认为。
为首的那名女子名唤怜儿,身着一袭轻薄的红色纱裙,里面的诃子若隐若现,就连腿上白淅的肌肤都透了出来,平添了几分糜艳之色。
宋兆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冲着上首的裴砚之道:“燕侯,此女名唤怜儿,是下官认的义女,她自幼就仰慕于您,得知您来康州,一心盼着能伺奉您左右。”
席间众人皆是摒息凝神,目光在燕侯与宋兆年指尖流转,暗自揣测燕侯会不会收下。
宋兆年踱步入堂中,对怜儿低声道:“这可是燕州主君,你不是一直对我说孺慕燕侯?现在给你机会,就看燕侯能不能看得上你了。”
怜儿自踏入厅堂那刻起时,一眼就望见坐在上首那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那双狭长的凤眸随意扫了一眼站在下方的她,满身的威严不敢靠近,原本怜儿对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
可当她瞥见他身侧的宠姬时,心里止不住的往下沉,只一眼便能让她自惭形秽。
她在汉中宫廷里那么多年,自问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美人的千百种姿态见过的太多。
从未见过只是随意用手撑着下颌,抬眸望过来眼睛里似乎盛着一汪水,美得惊人。
怜儿心生悔意,但是想到自己父母均在宋兆年的手中。
此刻要是退缩,只怕不止自己就连一家老小的命都会没了,心中满是绝望。
宋兆年见裴砚之无动于衷,神情未有一丝波澜,看见他身侧的姝夫人。
咬了咬牙,继续道:“怜儿善舞,颇有飞燕之姿,您来康州吾这边送不出什么拿手的礼物,唯有小女献给君上,还望君上收下。”
“只要您愿意让她服侍您,随意给个什么名分就可。”
这既是太后的授意,也是他精心布局,若能将自己人安插进那宛如铁桶般的裴府,那可谓大功一件。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宋兆年迫不及待地想要裴砚之将怜儿纳入府中。
裴砚之高坐于上首,闻言只是转动手中的玉扳指,忽然扭头看向纪姝:“夫人,你以为如何?”
纪姝正在一边用膳一边看着下方的女子,甚至都觉得这比看戏有意思多了。
谁知看戏的她此时被突然点中,只一下自己便成了戏中人,纪姝缓缓扭头在他面上定了一会。
裴砚之面色冷淡,直直地看着她。
纪姝见他看着自己,又看了眼跪在下方的那貌美女郎,纪姝忽然明了。
原来他特意带她来,就是想要她做这个挡箭牌,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纪姝眨了眨眼,红唇轻启:“妾身见这位娘子样貌不俗,给我做贴身婢女倒是不错,君侯您觉得呢?”
裴砚之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小狐狸当真是聪慧,继而看向了宋兆年:“宋郡守可听到了,孤的夫人倒是瞧上了,真是不凑巧,你看这……”
宋兆年面色铁青,他岂会不知这就是裴砚之给他的羞辱,你的“义女”也只配给我的宠姬做婢。
但……好在可以入裴府,之前还以为凭借着怜儿的姿色可以试探一二,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只得强笑道:“也好,也好,能伺候夫人是她的福气!”
“怜儿你去燕州后好好服侍姝夫人知道吗?”说完捏住她的肩膀低语道:“不要忘记你的父母兄弟,嗯?”
怜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宋兆年,身形控制不住的晃了晃,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她苦笑了声,恍惚着道了声是。
待众人重新举杯,宋兆年摸着胡须道:“君侯若是得闲,这几日可以让某陪着您和夫人在康州走走,康州山明水秀,属实是块好地啊!”
在场的人都知晓这不过是客气之言,裴砚之只是路过,岂会逗留。
果然,裴砚之瞥了眼堂下之人,语气淡淡道:“军中事务繁忙,后日就走。”
众人一时间心思各异。
宴会结束后,纪姝与裴砚之登上马车,春枝、怜儿紧跟在车马后随行。
马车咕噜噜的往前,纪姝忽然掀帘。
“停车!”
裴砚之喝多了酒靠在车壁上,闻声睁开,问道:“怎么了?”
纪姝:“我想下去走走,消消食。”
马车刚停稳,纪姝迫不及待跳了下去,春枝急忙紧跟其后,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是他跟了上来。
裴砚之步履闲散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他便停,她走,他就跟着走。
纪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难得的,能在这陌生的街巷中,不考虑其他感受到片刻的自在。
仿佛自己还在茺州时。
碰到好看的、好玩的小东西,便走下来停留看看。
裴砚之望着她在华胜流苏映衬下的侧脸,琼鼻瑶唇,金翠照嫣红,鲜妍妩媚,白得象一块水润透亮的羊脂玉。
最后两人在茶摊坐下。
茶摊老板观二人容貌出众,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春枝上前擦拭了番,才让女郎坐下,裴砚之端起茶碗浅喝了口,这才微微解了酒气。
邻桌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这些当官的,只想着自己,全然不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刚开完年又要加税,这让我们怎么活?”
“天杀的啊!隔壁一家老母亲活活饿死了,造孽啊!”
听得纪姝黛眉轻蹙,待那几人离去后。
纪姝将目光移到裴砚之身上,暂时放下心中的芥蒂,开口问道:“既然这宋郡守如此苛待百姓,君侯来这一趟,难道不做些什么吗?”
她不信这人会毫不作为,他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但对百姓确有几分仁心。
在书中也恰恰证明了这点,他统一中原后,百姓衣食富足,再无外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