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姝拧了拧大腿边肉,尖锐的疼痛令她清醒,继续开口道:“我知晓这个时候来叼扰了燕侯,若是您愿意帮忙,您有什么要求您尽可提,纪姝无无不敢不应。”
直到这个时候裴砚之似乎才听到了自己想要听到的,眉头几不可察微挑。
他语气平淡,略带着嘲讽:“你觉得你有什么能入我眼?”
“房产,铺子,庄子?有哪一点值得让我看上?”
纪姝沉默了许久,她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对于旁人或许有几分用处,但是对于千尊万贵的裴砚之来说,不过微尘。
他指尖随意漏的一点就足以养活自己后半辈子。
纪姝明白了,许久,抬眸看着他说:“只要您愿意,我愿意伺候您……愿意伺候您一年,一年后咱们各不相干……”
这是一路上纪姝唯一能想到的,既然他想要自己,那自己就陪他一年,一年的时间足以腻了自己。
一年的时间换纪家一辈子,值了。
说到这里,纪姝眼底越发沉静,继续道:“这一年的时间,我随叫随到,但是我不入府,对外隐瞒身份,我不想节外生枝。”
纪姝的语气淡漠,但坚定无比。
裴砚之看着她眉眼间的芳华,眼神微眯,她笃定了自己会答应,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她开门就要走。
裴砚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坐。”
他单掌按撑桌沿的同?时,身躯顺势朝后倚靠,姿态慵懒却难掩压迫。
纪姝闻言跟着他坐下,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七日后回燕州,你准备好。”
纪姝下意识道:“什么?”
似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要自己和他一起回燕州。
那茺州怎么办?这是她一直以来生活得地方。
“你要我跟着你回燕州?”纪姝心口一阵发闷。
裴砚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两口,冲着她淡淡道:“怎么?我已经答应帮你,纪娘子现在是要出尔反尔?”
“我……”纪姝没想到这么突然,拧紧了眉心,“可是……”
“没什么可是。”一他打断她想要说的话,一字一句道:“一年后我放你自由,还是你觉得我需要你时,你从茺州千里迢迢再赶往燕州!”
她自然知道这不可能,唇角一扯,终是低头道:“好,我回去收拾一下。”
从他寝卧出来后,纪姝一时没说话,春枝见女郎衣裳整洁,并无褶皱,暗暗松了口气。
“女郎,燕侯答应了吗?”
“恩,答应了。”
“那您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样子。”
纪姝脚步停了下来,回首看着五米开外紧闭的房门,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这样的决定对不对,枝儿,我们以前自在闲散的日子回不去了,起码这一年都回不去了。”
她走后。
睡意昏沉,裴砚之又梦到了芙蓉阁的那一日。
她央求着他:“求你了……”声声入骨,一片靡靡之音。
甚至是眉眼间痛意闪过之后,还在痴缠不休,比白日柔媚识趣多了。
帷幔轻轻的浮动,隐约可见里面的荒唐。
在梦中自己从头到尾将她全部都轻啜浅止,即便情浓到最后,他也克制着未曾尽数探入,留了稍许,只为了让她得趣。
忽然听得“梆梆“打更声,如捶在耳畔,裴砚之骤然惊醒,直身坐起,闭了闭眼眸再睁开。
自己难捺的喘息打破了一室平静。
掀开被褥,其中狼借已经不能再看,这场梦境,已经让他彻彻底底想通了。
或许那日在芙蓉阁就已经想通,只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他生来便知道高处不胜寒,前面几十年何曾舒意畅快过,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挑起了重重的担子。
唯有面对纪姝时,才有普通人有的贪嗔痴,他自问这天下真正属于他的少之又少。
若是连仅剩的这点欲念都要割舍,如此一生,还有何趣味,一眼望到头。
起身后,对着陆长鸣吩咐:“被褥全部换了。”
因平时裴砚之不喜有人在身旁伺候,不管在茺州还是燕州都无婢女,只有陆长鸣和武阳。
“是。”
陆长鸣见主公走后,想到刚才主公面色古怪的模样,走到内室,见到床上时,这才会意过来。
……
仅仅一日的功夫,茺州再也没了纪从文一家的消息。
有人说是得罪了赌坊的人,还不起帐,被人处理了。
有人说触怒了某位大人物,一家人全部灭了口。
众说纷纭,纪姝并不知晓,此刻她已经在去燕州的路上了。
她留下一封信让托人交给蕊夫人,铺子里的事情还需要她多看顾,她将会有一年的时间不在茺州。
于蕊夫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有了这个人情,以后合作起来更方便。
纪姝并没有收拾多少东西,随意收拾了一些紧要的物件,七日后就坐上了府外的马车。
她没料到的是,一连好几日都没有见过裴砚之,一连七八日都在赶路,坐在马车上的她,撩开帘子。
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高坐于马背上的高大强硬的背影。
这也让她彻底松了口气,她实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如何面对一个即将要躺在一张床上的人。
更不知燕州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放下帘子,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陆长鸣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心下也有些不解,说实话如今这个情形他也有些不明白,这么久,他是见过主公有多在乎纪娘子。
甚至那日他可是瞧见了,纪娘子和世子相拥时,主公眼底的杀意做不得假,若非对方是世子,是他的儿子,只怕主公早已抽出佩刀杀了上去。
这些时日主公的冷水澡都洗了不下三回,本以为主公费心费力的逼着纪娘子回来,怎么着也要——
可没想到却是将纪娘子晾在一旁,不得其所。
夜幕降临,队伍驻扎在野外,时下的驿站大多数都是一百里一驿。
每日天不亮启程,天黑方才就地扎营,纪姝和春枝一整个白天都是在马车上,何况还不止一个白天。
后面整整一月都要在马车上,一想到这个,纪姝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