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的瞬间,他沉默地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无视她挣扎不满,春枝眼怔怔看着女郎被燕侯抱着头也不回进了庄子。
纪姝感受到他的怒意,他面色看似如常,只眼中沉郁。
分明是压抑着怒气,如同雷雨前兆,风暴前夕。
裴砚之大步向前,一言不发,唯有他额上绷起的青筋,似乎是某种极为激烈的情绪在血管中涌动。
跨入纪姝房屋的那一刻,随着他腿带上的关门声,“砰 ”地一声将外界隔绝,紧接着纪姝被扔在了软榻上。
裴砚之面色晦暗,以指抵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问:“你不愿嫁给我,是要给行简做妾?还是说你都不愿意。”
纪姝扭开头,被他所说的话气得心口发疼,口不择言道:“是,我不愿意嫁给你,世子比你年轻,哪哪都比你好,为何我放着年轻俊美的郎君不选,非要选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更何况世子也说了,不会让我做妾。”
此话一出,想后悔也没了,纪姝的本意根本也不是这个意思。
裴砚之得到自己的答案,冷笑一声,一步一步逼近她的面孔,清冽炽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纪姝闭了闭眼,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只是后颈被他牢牢桎梏住,动弹不得。
“是吗,你以为这婚是他想退就能退的,还是说你俩同房那日,你想让他看到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印记,我倒是不介意一女侍二夫。”
眼神渐渐落在她的腰带处,他点了点她的胸口逐渐往下,凑到她耳边悄声说:“还是说白日伺候了我,晚上再伺候行简,这样更得趣?”
“轰”地热意从面孔蔓延到耳际,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纪姝简直要被他这番话气得背过气去,羞耻得眼泪簌簌掉落,一半是气一半羞辱。
裴砚之见她气愤交集的模样,心底的怒意终于是消散了一点点。
他为了她一路不停从茺州的交界处赶回来,为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见她。
甚至一路都在想她和行简这档子事怎么解决,可她呢,却想着如何和自己划清界限。
这让他如何不生气,如何不恼怒?
只是看着她落泪,心里又泛起一丝丝难耐的疼意来。
纪姝擦了擦眼睛,镇定从容看着他:“侯爷你不觉得你很讽刺,一方面说言之凿凿地想要娶我,如今又做出这副样子,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如此低贱,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吗?”
裴砚之不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女子出嫁从夫,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如她这般的年纪,不是在家相看人家,就是早早的嫁人。
如今已经失身于自己,难道他说得有错?
裴砚之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眼里意味不明:“既然如此,还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我绝不会后悔,还望燕侯不要再纠缠于我,而我也不想入侯府,我只要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好好活着。”
此话一出,屋内更是死一般寂静。
他倏然起身,没有预想中的雷霆之怒,他只是垂下眼眸,默然看了她片刻,可那眼神深得象不见底的寒潭。
最后松开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砚之走了,屋内寂静无声,只剩下纪姝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方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仿佛一场虚幻的噩梦。
他回到偏苑,拿出之前在花灯节纪姝送给他的香囊在手间把玩。
面色晦暗不明。
陆长鸣见主公心事重重,看在眼里,踌躇了半晌。
问道:“主公,纪娘子心志非寻常女流,既然难以动其心,何不动动手段,让她明白,唯有主公您才是她唯一的倚仗?”
裴砚之没说话,三十多年生平第一次处处碰壁,遭人嫌弃,这滋味一时难言。
入夜时分。
一阵急促地拍门声打破了风雨欲来的宁静。
纪姝侧躺在小榻上,微阖着眼眸,春枝打开房门只见常武候在门口,低声说了什么。
春枝面露讶然,吩咐道:“你将人请到正厅,我这就禀告女郎。”
春枝悄然走了进来,对闭着眼睛的纪姝轻声道:“女郎,刚刚常武说,世子来了。”
纪姝猛地睁开双眼,转过头,“他怎么也来了,我这一路难道暴露了行踪?”
春枝摇摇头,显然也没有料到,先是燕侯,现在世子也来了,当真是全都凑在了一起。
裴行简一路到了正厅,心不在焉地饮着茶水,这一路上,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纪姝。
就在这几日,裴行简和魏家直接彻底闹翻了脸。
具体还要从那日裴行简和纪姝从芙蓉阁分开后,他便直接找上了魏子明,说让魏蘅做平妻之事。
魏子明一听大怒,直言说他太过侮辱人,平妻说得好听,跟妻室享受一样的待遇,实际就是妾室。
只不过是名头好听一些。
而裴行简之前扬言要退婚不成,现如今竟让蘅儿做平妻,岂不是欺人太甚,当他们魏家没人了吗。
此话一出后,不知怎的传到了魏蘅耳中,晚间竟然割腕自杀,要不是贴身婢女发现得及时,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裴行简踏进屋子时,就闻到浓浓地药味,夹杂着些许的血腥味,魏蘅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双眼紧闭。
魏子明一看见裴行简进来,戾气直往脑门上冲:”你还来做什么?如今你已经逼得我妹妹去死,整个魏家现在已经成了彻底的笑话,这般结果你可满意了吗?”
他咬牙切齿:“还是说非要我妹妹以死明志,好成全了你!”
裴行简眼框微红的后退,他没想到,没想到魏蘅会做出这样的行动,无异于将他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他甚至可以想到父亲的勃然大怒,对于父亲来说燕州重于一切,而裴家就相当于是他的心口。
他现在无异于就是在裴砚之的心口上插刀。
“子明兄长,对不起,我也没想这样,对不住……”他语无伦次地道歉。
步履跟跄跑了出去,跑到大门口直接翻身上马,他此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去找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