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蘅喘息片刻,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银子,冷声问:“我兄长呢。”
银子低声回答:“郎君午时就出了门,不知回来了没有。”
魏蘅知道她这个哥哥在府中是待不住的,只怕这个时候不是在哪里喝酒就是在哪家妓馆寻欢作乐。
心里满是怨懑,来茺州这么久了,不说给自己帮多少忙,反而整日的不见人影。
……
而此刻的魏子明正在春华苑,他斜躺在小榻上,衣衫松散,放浪形骸,身旁春华苑的头牌曼娘正把手里的酒喂进他嘴里。
眼波流转,带着浑身的媚态,恰到好处的撩拨人心。
只是眼前的男人注意力却不在她身上,眼神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假山楼阁。
心神早已飞向了纪姝身上。
想起她白玉般的面孔,身上的幽香,是不同于所有女子的香味,只要闻过一回,便再也忘不了。
“郎君,您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不理奴家呀。”曼娘软绵绵的依偎进他的怀里,一手缓缓探入他胸膛。
正要往下时,被他一手摁住,语气不耐:“好了,我今日没这心思。”
曼娘见他确实没这心思,作势便收手,只充当做解语花,“郎君心里若不痛快,不如说与曼娘听听?奴家虽见识浅薄,或许给不了什么建议,倒可以给您做个听众。”
魏子明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好,你说。”
魏子明温声讨教道:“你说,我一兄弟喜欢上了一女子,但是吧,我那兄弟今日有些得罪了她,你说怎么样才能让她原谅我兄弟。”
曼娘低头浅笑,她是何等灵俐之人,见他这般魂不守舍,早已猜到了七八分,缓缓开口:“合著您闹了半天,原来是喜欢上了一女子啊。”
魏子明身躯渐渐坐直,原本有些醉态的眸子立马变得清明,“不是我,是我兄弟。”
曼娘天天在男人堆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善如流道:“好好好,是您兄弟,不是您。”
她难得有些得意,再怎么身份高贵,还不是有求于人,“没什么难的,女子嘛,大多数都是喜欢新奇的,比如好看的首饰,再就是若是她不喜欢这些你便投其所好,时间久了,便是块冰块也能焐热了!”
同时心底不免自怜自叹,她当时为了能够服侍魏子明,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他包了自己,若是能让他为自己赎身,那便是再好不过。
再过几年自己年老色衰,伺候人久了,身子也败了,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如今自己费尽心思的大人物也会有想要讨女子欢心的时刻,心内不免有些苦涩。
魏子明闻言,或许这些对付欢场上的女子,寻常没什么见识的女郎有用,但一想到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便明白这些她都不会动心。
曼娘见他的神情似乎不信,气恼着道:“您也不想想我们这馆里有多少伶人,只有女人才会懂女人。”
“您如今怕是有了新人就要忘了旧人吧。”
魏子明魏子明眉头几不可查一蹙,心里有些不适,纪姝又岂能跟欢场妓馆的女子做比较,凭白低贱了她。
他压下那点微妙的不快,转而看向曼娘那副醋意盎然的媚态,哈哈大笑一声。
伸手将温香软玉揽入怀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掠夺,低头复上了那抹嫣红。
纱帐垂落,掩去一室虚情假意的春色。
厮混到第二日天明,魏子明才回到郡守府。
府卫垂首肃立,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人刚刚躺到床上,刚阖上眼,就被长随唤醒,“郎君,女郎说您回来后先过去一趟,有要事跟您相商。”
魏子明强压住睡意,挥了挥手,说一会就过去。
走进魏蘅的院落,见她在桌子上布满了吃食,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调笑道:“哟,今日这是吹得哪门子风,竟劳我妹子亲自动手,你这让兄长受宠若惊啊。”
魏蘅笑了笑,“自从来茺州,我和兄长都好久没有在一起用早膳了。”
魏子明腹中饥饿,一坐下,魏蘅甚至亲自给他布起了膳,引得他愈发想不通。
这些时日他也在想,自己这个妹妹远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般单纯,很多人都被她的外表骗了。
有时候自己也在想,当初顾家女郎真的是自己从假山上来摔下去的吗。
若不是,那自己这个妹妹心思是得多深,那个时候才多大。
魏蘅见兄长已经用起了膳,有意无意说着,“兄长,昨日你不在,行简哥哥过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说起这个,魏子明咽下小米粥,恍然道,“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昨日纪娘子竟来了府上,我听她说是你请来的,你邀请她过来作甚?”
魏蘅瘪了瘪嘴巴,将手中的汤匙“哐当 ”一丢,眼框微红:“我能干嘛,我还不是想要看看,能让兄长和行简哥哥双双倾心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反而是你们,一个个都怀疑我居心不良,大家同是女子,我是有多蠢才会明目张胆的害她?”
魏子明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心下一软,轻声哄着她:“好了,好了,兄长也没有别的意思,知道你没有怎么样她,况且昨日我也碰到了纪娘子,上前说了两句话。”
魏蘅只沉默不语,喝着碗里的粥不说话,良久不语。
魏子明追问道:“那你刚刚说行简过来怎么了,后来如何了?”
她这才开口,“他一过来就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兄长,你能不能去替我解释一下,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难道他要跟我解除婚约,我连见一下那女子都不成吗。”
魏子明看着她缓慢摇头:“蘅儿,你瞒着大家将纪娘子请了过来,说来说去,都是于理不合,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如今你还是裴行简的未婚妻,只要这婚一日没有退成,你就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退婚?若是自己再不替自己争取,她相信还不待回到鞅郡,这婚就已经退成了。
自己即将面临的就是整个燕州的笑话,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