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颤斗地抬眼,喃喃道:“姝儿,你不要怕,不要想那么多,你等我,等我解决完所有的事情再来找你,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不敢再听纪姝任何诛心的话,强忍着情绪,径直喊了声,“停车。”
“吁 ”马车尚未停稳,裴行简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春枝感到莫名,从车外走了进来,问道:“女郎,世子这是怎么了,不还没到家吗?”
纪姝疲惫地撑着额角,不知是不是在烈日下晒久了,人也有些犯晕恶心,“枝儿,你不明白,那高门大户府邸深深,稍不注意……看着锦绣成堆,实则步步惊心。”
“可……女郎,我瞧着世子对您真的很上心,你没瞧见,刚刚在郡守没找到您的时候,他有多着急,召集了所有的人马,恨不得要将整个郡守府都翻过来。”
“若不是您及时出现,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纪姝声音沙哑,“枝儿,你知道吗,他若不是这层身份,或许我真的就同意了,但是他可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汉中已经逐渐没落,燕侯如今已经收复了大片河山,不出几年,便会一统天下,这个世界就彻底改朝换代了。”
春枝不明白女郎所说的世界,男主,问道:“那不是更好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
纪姝撩开帘子,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低喃自语:“可是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又如何能嫁给他,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是能喘口气的自在罢了。
“女郎,女郎,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到家了。”
再说这边裴行简一回到郡守府,周身携着凛冽的寒意,径直闯入了魏蘅所在的院落。
“说,你家女郎在哪里。”
周身气压低得让守门婢女禁若寒蝉,跪倒在地,“娘子正在小憩,还未……未醒……”
“退下。”
“是。”
裴行简一脚踢开大门,魏蘅此刻正侧躺在小榻上半眯着眼睛,听着门口的动静不悦道:“不知道我在休息吗?拉下去张嘴二十!”
话音落下,迟迟没有声音响起,房间里沉寂得吓人。
魏蘅猛地坐起来,回头,见裴行简面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
眼神象刀子一样,她的心口狂跳不止,呼吸急促,“行简……行简哥哥,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这般惺惺作态,裴行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你好大的威风,动不动就对下人掌嘴,你在自己府中也是如此吗?”
魏蘅咬了咬牙,她怎么会想到裴行简招呼都不打就进来,笑了笑,“刚刚睡着,就听见好大的动静,吓了一跳,才会如此。”
话落,眨了眨天真的眼睛,问道:“行简哥哥,你找我有事吗?”
裴行简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攥了起来,“今日你将姝儿邀进府里来,是要做什么?”
魏蘅见状知道是要来兴师问罪,讥讽道:“行简哥哥,你这是在审问我吗?”
见她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模样,仅有的耐心全部告罄。
裴行简一字一句沉声问:“我问你你都对她做什么,说了什么。”
魏蘅明媚的脸冷了下来,全然没有了以往天真的样子,尖利着嗓音,“我能对她做什么,还是她说了什么,才会让行简哥哥如今这样对我,我以前的行简哥哥都去哪里了。”
在光影的照耀下,那双纯真如鹿的眼眸竟有几分狰狞可怖,哪里还有小时候的半分影子,这还是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妹妹吗。
还是说自己从来就不曾认识她,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一切只是伪装。
他闭了闭眼,一时之间,心绪难言,“姝儿从来没有讲过你半分不是,反而是你,你都看看你做了什么,我说了你要是觉得不满你冲着我来,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弥补你,在燕州你还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贵女。”
看着他眼底的痛心,魏蘅指尖掐入掌心,骤然清醒,是她中了计,反而让行简哥哥生厌。
自己竟是小瞧了她。竟让行简哥哥这样对待自己,想到此,再抬头时已经是泪眼盈盈。
“行简哥哥,我是嫉妒你对她的感情,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对她怎么样,我只是演一出戏……热她心乱罢了,想让她尝尝被人抢走心爱之人的滋味而已。”
“演戏?”裴行简嗤笑一声,眼里尽是失望,直到这个时候,她还在骗自己。
“你将她骗至偏院落,这也是演戏?你当真我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任由你戏玩耍吗?”
“这话我只会再说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找纪姝,也不要再为难于她,不然休怪我不念旧情。”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魏蘅脸上的泪水僵住。
话已至此,裴行简片刻都不想在这多待,丢了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
徒留下魏蘅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她简直都要笑出声。
他为了一个仅认识一个月的女子来质问自己,像审问犯人一般,甚至还不忘威胁。
那个女子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猛地起身,将茶案上的瓷杯乱拂一通,摔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好啊,好啊,我竟是半点都比不上她,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银子仓惶的跑进来,看着满地碎瓷片,还未将话说出口,就被魏蘅一巴掌扇了过去。
“行简哥哥进来,怎么没人通报一声。”
银子噗通跪倒在地,右手捂着被打的通红的脸颊,委屈道:“世子怒气冲冲的进来,我们想要上前,是世子不让。”
说完垂下头去,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气得魏蘅一脚踹上银子的心窝,声音因尖锐而逐渐扭曲,“好啊你,如今连你也要顶嘴,是不是觉得我被退婚,你们都要看笑话是吧。”
银子被踹倒在地,心口一阵一阵闷疼,咬着牙撑起来重新匍匐跪着,她知道如今魏蘅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是错的。
幽晦的眸子中,似蕴有愤怒不甘,只能生生忍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