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冯运明还兴致勃勃地说要让人送几个菜来跟他喝一杯,柳成隽连忙给婉拒了,并不是不给冯运明面子,而是现在确实是挺晚了,这一喝怕是要喝到凌晨去,考虑到两人明天还要去关新民那,若是身上还带着酒味,那多少有点不合适。
两人在门口寒暄了两句,柳成隽最后还不忘提醒了一句,“运明書记,安领导那边,您记得打招呼。”
冯运明笑道,“成隽同志,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么大的事,我肯定不会忘了,你看我是那么马大哈的人吗。”
柳成隽不好意思地笑笑,“运明書记,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自个神经绷得太紧了,老是觉得心里有点放不下。”
冯运明笑道,“成隽同志,大可不必如此,我觉得你尽管踏实回去睡觉才是,这天还能塌下来不成。”
柳成隽听得一笑,这天确实是不会塌下来,但要跟关新民摆明车马地对垒,柳成隽难免还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不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柳成隽也不会退缩,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不得已而做出的回击,他要让关新民知道,他不是随手可捏的软柿子。
该说的都说了,柳成隽也不再啰嗦,道,“运明書记,那明早见。”
冯运明心领神会,笑眯眯的点头,“明早见。”
柳成隽没再说啥,转身离开。
今晚的夜,似乎格外的漫長,当晨起的太阳从东边升起时,才慢慢驱散了这冬夜里的寒气。
昨晚,对有的人来说,注定是不眠之夜。
柳成隽昨晚终归还是没睡踏实,睡不踏实的不只是他,还有关新民,昨晚很晚的时候,关新民才接到黄国宝打来的电话,当得知黄家的决定后,关新民一阵无语,而当关新民重点再提及柳成隽的事时,黄国宝隐晦地表示不想再掺和,这让关新民险些忍不住骂娘,尼玛,这黄国宝也不是一般的操蛋,之前是黄国宝亲自来东州跟他谈的,现在是拍拍屁股不想认账了,这就跟渣男一样,提起裤子就
关新民昨夜属实是被气坏了,以至于一宿没睡,但更多的还是心头的无力感,黄家要让黄定成离开,这分明是认怂了,调走黄定成,以此来平息事态,但却是连累了他,虽说他在这一整个事件中并没有太大的把柄让人可抓,也不至于影响了他的位置,但这次的事件大大损害了他这个一把手的权威。
上午,关新民无心处理工作,在办公室里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直至秘書进来汇报,说是冯运明和柳成隽一起过来,有重要事情要汇报,关新民一下子眉头微跳,心里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让秘書请两人进来,关新民也掐灭了手头的烟。
办公室里,冯运明和柳成隽一走进来就被烟味呛了一下,看到屋里浓浓的烟雾,以及那烟灰缸里还在一闪一闪的烟头,冯运明不动声色地瞄了关新民一眼,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关新民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哟,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你们俩怎么还凑一块过来了。”
听到关新民这话,冯运明本来还严阵以待的心情,莫名就轻松起来,今天的关新民一看就不太正常,没有往日里那般沉稳,此消彼長,冯运明突然觉得关新民其实也就那样。
清了清嗓子,冯运明道,“关書记,是这样的,昨晚成隽同志连夜过来找我,说是市纪律部门在调查府办主任孙锐华的案子中,无意中牵扯出了叶有德同志的一些情况,因为涉及到一些严重违纪违法的事,成隽同志不敢耽搁,第一时间过来跟我沟通,我想着兹事体大,就跟成隽同志提议,今天一起来跟关書记您汇报这事,听听关書记您的意见是打算怎么处理。”
关新民目光一凝,果真是跟叶有德的事有关,难怪是柳成隽和冯运明一起过来。
下一刻,关新民脸上露出恼怒的神色,盯着柳成隽道,“成隽同志,既是牵扯到了叶有德同志违纪违法的事,这么大的事,你不应该是先来跟我汇报吗?怎么,在你眼里,我这个一把手无足轻重,没资格先知道是吗?”
柳成隽神色如常,来之前他就猜到关新民肯定会挑刺,所以心里早就有所准备,道,“关書记,因为是属于省纪律部门分管的事,所以我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先跟冯运明同志通气,考虑确实有所不周,是我做的不妥当。”
关新民冷声道,“我看你不是考虑有所不周,你是故意的吧。”
柳成隽一脸无语,他这都主动服了个软了,关新民竟然还咄咄逼人揪着不放,这也未免太小鸡肚肠了。
心里腹诽着,柳成隽目光在关新民脸上瞄了瞄,他这会敏锐地注意到了关新民今天有点反常。
这时候,冯运明帮柳成隽解围道,“关書记,成隽同志虽然考虑不周,但他也是为了工作,而且牵扯到叶有德,成隽同志难免会失态,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眼下咱们重点还是要研究叶有德这事该怎么处理。”
关新民冷笑了一下,盯着冯运明和柳成隽来回扫视着,这两人是打算联手给自己施压不成?未免太高看他们自个了。
关新民的念头刚冒出来,门外,陡然又响起敲门声,关新民抬头望去,只见安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微微一愣,关新民瞬间就明白了,一股无名怒火冲天而起,合着是他想岔了,不是冯运明和柳成隽两人,还要再加一个安哲,这三个家伙今天是串通好要联袂来给他施压了。
关新民脸色阴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门口,安哲在敲了下门后就走了进来,后边则是跟着关新民的秘書。
关新民的秘書快步走到关新民身边,一脸无奈地同关新民低声汇报着,“書记,我跟安领导说运明書记和成隽書记在您办公室谈事情,让安领导稍等片刻,结果安领导非要这时候进来,我也不好硬拦。”
关新民面无表情地冲秘書挥了挥手,轻声道,“没事,你去忙你的。”
关新民很清楚安哲真要进来的话,秘書是拦不住的,他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责怪秘書办事不力。
关新民冲秘書挥手时,安哲这时候出声道,“哎呀,看来我来得有点巧,没想到运明同志和成隽同志也在呢。”
听到安哲这话,关新民嘲讽地看了安哲一眼,简直是虚伪到了极致,没想到一向以正直耿直坦诚著称的安哲也成了奸滑之徒,三人分明是约好了一起过来,安哲倒装成像是巧合碰上的。
心里恼火,关新民明知故问道,“安哲同志,你这会过来又是什么事?”
关新民说着,顿了一下,目光凌厉地盯着安哲,“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那咱们就改天再谈,我这会跟运明同志和成隽同志有要事相商。”
安哲眨眨眼,微微一笑,道,“关書记,那您和运明同志和成隽同志先谈,我就在一旁等着,我的事不是那么着急。”
关新民毫不客气道,“既然不是那么着急,安哲同志,我觉得你现在回避会更好,你在体制里面干了这么久,好歹也是个领导干部,难道一点规矩都没有吗?”
安哲有些错愕地看着关新民,惊讶于关新民今天的锋芒毕露和咄咄逼人,这和以往关新民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不过这样的关新民反而让安哲觉得不是那么难对付,一个人的性格如果突然大变,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对方的心态破防了。
安哲没说话,一旁的冯运明适时开口,“关書记,我觉得让安领导一起在场听一听也好,毕竟涉及到叶有德这样的重要干部要如何处理,原本也要开个小会通气,正巧安领导现在过来,反倒是省事了。”
关新民见冯运明一会替柳成隽说话,一会替安哲说话,本就恼火的他,怒道,“我看你们不是碰巧,你们是暗地里一起商量好了过来的吧?”
伴随着关新民捅破这层窗户纸,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好在冯运明几人似乎都适应了关新民今天的反常,冯运明面色如常地继续道,“关書记,叶有德牵扯到的违法行为确实十分严重,我想现在更重要的是研究讨论这件事,其余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关新民哼了一声,心里虽然依旧怒气难消,但这时候他也不好继续揪着这些跟正事无关的小问题不放,只是当目光从安哲、冯运明、柳成隽脸上扫过时,关新民一颗心直往下沉,看三人今天这个阵仗,叶有德的问题怕是不小,三人联袂过来,这是要铁了心拿下叶有德吗?
没等关新民说什么,冯运明又道,“关書记,那我跟您汇报下叶有德的情况?”
关新民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我听着,你尽管说就是。”
冯运明当即不再废话,把手头的案卷拿到关新民跟前,然后给关新民介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