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昌的资料，我几乎能背下来了。
三十五岁，“新义帮”的白纸扇，主要负责一些见不得光的账目和“合法”生意掩护。
喜好喝茶，听古典乐，表面上看是个十足的儒雅文人，住在城西一个中档公寓小区。
林曼给的资料很详细，但照片不多。
我需要亲眼确认这个人，摸清他的活动规律。
接下来的三天，我成了刘文昌公寓楼下的一个幽灵。
我换上了最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和运动裤，背着个旧书包，里面装着矿泉水、面包，还有一把用报纸包着的锋利水果刀。
老兵教官说，盯梢最重要的是融入环境，但也要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第一天，我在他对面楼的楼道里，借着窗户的反光，看着他早上八点准时出门，开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离开。
晚上十点左右回来。
第二天，我混进小区，在他公寓楼下的绿化带长椅上“看书”，确认了他下午三点会去小区门口的“清心茶舍”，一坐就是两小时。
他很谨慎，走路时会不经意地回头观察，开车时会突然变道。
确实是个玩阴的高手。
第三天下午，我再次来到“清心茶舍”对面的便利店门口，假装挑选饮料。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刘文昌坐在老位置，靠窗，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悠闲地看着报纸。
一切如常。
就在我准备离开，换到下一个盯梢点时，茶舍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去。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是强哥！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性感、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两人姿态亲密，不像谈正事的样子。
他们径直走向刘文昌的卡座。
刘文昌抬起头，看到强哥和他身边的女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那副斯文的笑脸，起身相迎。
三人落座，强哥似乎在对刘文昌介绍那个女人，刘文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更多地落在强哥身上。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公开见面？
而且强哥还带了个女人？
这不符合他们秘密勾结的常理。
我立刻压低帽檐。
快速移动到茶舍侧面一个能清晰看到他们卡座，又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拿出手机，调整焦距，隔着玻璃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里，强哥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表情带着一丝讨好。
而刘文昌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绪。
那个女人则显得有些无聊，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谈了大概十几分钟，强哥似乎接了个电话。
他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对刘文昌说了几句，便匆匆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卡座里只剩下刘文昌一人。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拿起纸巾，厌恶地擦了擦刚才被强哥拍过的肩膀，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他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由于隔着玻璃，听不清内容。
但我能看到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和冷厉，与之前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这个发现让我精神一振！
刘文昌对强哥，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融洽”。
又过了半小时，刘文昌结账离开。
我没有继续跟，今天的收获已经远超预期。
晚上，我把照片和观察到的情况向林曼汇报。
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尤其是刘文昌擦肩膀和打电话时那冷厉的表情，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
她放下手机，慵懒地靠在沙发的一边。
“阿强这个蠢货，怕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刘文昌这种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种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莽夫。”
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赞赏。
“干得不错，比我想象的细心，能注意到刘文昌对阿强的真实态度，这一点很关键。”
“曼姐，接下来怎么做？”
“继续盯。”林曼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重点放在刘文昌身上。我要知道他除了阿强，还在跟什么人接触，特别是‘和盛堂’内部的人。”
我心里一凛。
林曼这是在怀疑，“新义帮”的触角，可能不止伸向了强哥这一个外围小头目？
“明白。”
“还有，”她忽然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洋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我，“明天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
她举起酒杯，与我轻轻一碰，眼神在琥珀色的酒液映衬下，波光流转，带着一丝神秘的兴奋。
“‘新义帮’罩着的一个地下赌场。”
她红唇微启，轻轻吐出几个字。
“我们去给他们添点堵。”
我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又看了看眼前这个胆大包天、心思缜密的女人。
刚盯完“新义帮”的白纸扇，转头就要去砸对方的场子？
这潭水，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而我，竟然开始期待，跟着她把这潭水，彻底搅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