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我死死咬着护齿,粗重地喘息着,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困兽。
耳边是台下疯狂的叫骂和嘶吼,混合着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空气粘稠得让人作呕。
这是一个隐藏在地下停车场深处的黑拳场。
没有规则,只有倒下或者认输。
站在我对面的,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绰号“铁塔”,身上虬结的肌肉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油光。
他刚才一记重拳擦过我的肋骨,现在那里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青紫。
“小子,现在跪下来叫爹,老子饶你一命!”
铁塔狞笑着,晃动着硕大的拳头。
我没有理会他的垃圾话,目光紧盯着他粗壮的脖颈和因发力而微微鼓起的太阳穴。
脑海里飞快闪过老兵教官教我的东西——重心,呼吸,发力点。
林曼把我扔进这里已经半个月了。
美其名曰“实战训练”,我知道,她是要用最残酷的方式,磨掉我身上最后一丝学生气,把我锻造成她需要的形状。
“记住,在这里,仁慈就是自杀。”
她把我推进笼子前,只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件工具。
铁塔咆哮着再次冲来,像一头发狂的野牛,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直轰我的太阳穴!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我可能真得交代在这里。
不能硬接!
在他拳头即将临体的瞬间,我猛地一个矮身下潜,不是后退,而是险之又险地贴着他的腋下钻了过去!
同时,蓄势已久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自下而上,狠狠掏在他的腋下神经丛!
“呃!”
铁塔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整条右臂瞬间麻痹下垂。
机会!
我没给他任何喘息之机,如同附骨之疽般贴上去。
我的左手箍住他麻痹的右臂,右腿如同铁鞭,连续两记低扫,狠狠踢在他同一侧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铁塔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抱着扭曲的膝盖发出凄厉的惨叫。
全场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呐喊。
我站在笼子中央,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混着不知道是谁溅上的血水,从下巴滴落。
我看着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铁塔,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
这就是力量。
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力量。
笼门打开,林曼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丢给我一条毛巾,目光在我青紫的肋骨和微微颤抖的拳头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还行,知道动脑子了,没傻乎乎地跟他硬拼。”
她伸手,指尖在我肋骨的淤青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记住这种感觉,疼,才能让你长记性。”她的声音带着蛊惑,“走吧,带你去洗洗,顺便给你看点东西。”
她带我离开地下拳场,来到附近一家她常去的私人水疗会所。
冲掉一身血污和汗臭,换上干净衣服,我跟着她进了一个安静的包间。
她将一份文件扔到我面前。
“看看。”
我拿起文件,翻开。
里面是几张偷拍的照片和一些文字记录。
照片上,是强哥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斯文的男人在一家茶楼里密谈。
文字则记录了他们近期的资金往来和几次会面地点。
“强哥最近不太安分。”
林曼点燃一支烟,缓缓说道。
“他搭上了‘新义帮’的一个白纸扇,叫刘文昌。这个人,有点麻烦,喜欢玩阴的。”
我心中一动。
“新义帮”,滨湾市唯一能和“和盛堂”掰掰手腕的势力。
强哥这是要引狼入室?
还是想借外力摆脱林曼的控制?
“曼姐,你的意思是?”
“阿强上次在你这里吃了亏,明着不敢动,暗地里的小动作却多了。”
林曼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锐利。
“他以为攀上‘新义帮’的高枝就能翻身?天真。”
她看向我,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考验。
“给你个任务,摸清楚这个刘文昌的底细,他常去哪,见什么人,有什么嗜好。记住,只盯梢,别动手,更别暴露。”
我捏着那份文件,感觉比刚才在拳台上挨揍时还要紧张。
这不是打架斗狠,而是真正的江湖暗战。
目标不再是街头混混,而是另一个帮派的智囊。
“怎么?怕了?”林曼挑眉。
“怕?”我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扯出一个带着淤青的笑容,“有点。但更兴奋。”
林曼愣了一下,随即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她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俯下身,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瞬间将我包裹。
她凑到我耳边,红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廓,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好好干,晓风,等这件事办成了,姐姐我啊有奖励。”
温热的气息呵在耳畔,带着无尽的暧昧与诱惑。
随即,她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资料拿回去看熟。需要什么支援,跟我说。”她摆摆手,“去吧,我累了。”
我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走出包间,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她呵气如兰的触感和那句充满暗示的话语。
奖励?
我看着走廊镜子里那个眼神凌厉、嘴角带伤的自己。
我知道,从接过这份文件开始,我不再只是一个能打的打手。
林曼正在将我培养成她手中的一把更复杂的武器,既能伤人,也能窥秘。
而强哥和那个突然出现的刘文昌,就像滨湾江湖下涌动的暗流。
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那就让我看看,这暗流之下,究竟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而我这把新生的刀,又能斩开多少迷雾!